乌云如墨汁般泼洒在京师上空，闷雷裹挟着潮湿的水汽在宫墙间翻滚。朱允熥立于演武台高阶，蟒袍下摆被狂风卷起猎猎作响，手中令旗骤然挥下：“开始！”刹那间，三百名重甲步兵自雨幕中踏着整齐步伐冲出，钢靴踩踏泥泞的声响竟压过了轰鸣的雷声。
观礼台上的文武百官慌忙撑开伞盖，却见那些士兵头戴镶嵌玻璃镜片的铁盔，面罩下的呼吸阀随着步伐吞吐白雾。他们手持的前装线膛枪枪管泛着幽蓝冷光，枪托上的防滑纹路沾满雨水也不打滑。突然一道闪电劈开天际，照亮了士兵们胸甲中央镌刻的蟠龙徽记——正是昨日才下发的新型防护装甲。
“轰！”第一排射击激起漫天泥浪，弹丸精准穿透百步外的靶标木人。暴雨顺着枪管倾泻而下，却未影响分毫准头。第二排跪姿装填，第三排站立瞄准，轮换之间毫无间隙，密集的枪声织成火网，将远处山崖炸得碎石崩飞。几位老臣的伞盖被气浪掀翻，狼狈地抱住官帽，眼中满是惊骇。
“这是……妖法？”礼部尚书哆嗦着嘴唇，看着自己在雨水中起皱的朝服。往常神机营演练总要选晴好天气，今日这般暴风骤雨竟成了最好的试金石。只见新军阵列突然变换，盾手在前组成龟壳阵型，长矛手从缝隙中伸出淬毒枪尖，后方更有二十门轻型野战炮缓缓推进。
一道惊雷恰在此时炸响，电光将炮口照得雪亮。装填手熟练地塞入纸质药包，炮兵校尉猛地扯动拉火绳。炮弹划破雨帘，正中三百步外的移动靶车，马车瞬间西分五裂，拉车的健马受惊狂奔，却被预设的铁丝网牢牢缠住。观礼台两侧的旌旗被狂风吹得几乎倒卷，映出满场文武惨白的脸色。
“陛下息怒！”兵部尚书扑通跪倒在泥水中，官袍浸透雨水沉甸甸压在身上，“此等邪器若流入民间……”话音未落，又是一轮齐射，这次用的是开花弹，空中爆开的铅子如暴雨梨花，将临时搭建的草人靶扫得支离破碎。
朱允熥任由雨水冲刷脸颊，指尖着腰间的转轮手枪。这把经过改良的武器可装六发子弹，此刻在他掌心沉甸甸的分量，比任何谏言都更有说服力。他忽然扬鞭指向苍穹：“诸卿可知，为何要在今日演练？”
群臣茫然摇头间，少年天子的声音穿透雨幕：“因为天威难测！就像尔等永远猜不到朕何时会换掉你们的顶戴翎羽！”说罢猛然挥动令旗，早己蓄势待发的骑兵队突然发起冲锋。这些骑着改良版马镫的高头大马载着骑枪手，马蹄踏过积水溅起丈许高的泥墙，却在临近观礼台时齐刷刷勒住缰绳，人马俱静如雕塑。
户部尚书手中的茶盏啪嗒落地，滚烫的茶水泼湿了他的朝靴。他看清了马鞍侧挂的不是传统弯刀，而是种带木柄的手摇装置——后来才知道那是能连发十箭的微型弩炮。更远端的弓弩手方阵突然集体举弓，数千支三棱箭簇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箭头全部对准观礼台方向。
“都平身吧。”朱允熥终于露出笑意，亲手扶起的老臣，“今日不过是例行操练。诸位放心，这些兵器只会用来守护大明江山。”说着随手摘下一名士兵的防毒面具，露出底下年轻坚毅的脸庞，“看见没有？这才是朕的新军——既能抗得住炮火，也听得懂号令。”
散场时，几个年轻的御史悄悄交换眼色。他们注意到皇帝始终干燥的龙袍下摆，以及侍立身后那个捧着油纸包的身影。当他们瞥见油纸上隐约露出的橡胶底纹时，终于明白为何方才暴雨倾盆，陛下却片衣未湿。
深夜，乾清宫内烛火摇曳。朱允熥对着沙盘推演战局，指尖停在北平府的位置久久不动。窗外忽传急促脚步声，锦衣卫千户冒雨前来禀报：“启禀陛下，燕王府今夜异动频繁，探马发现他们正在拆卸攻城器械……”少年天子嘴角勾起冷笑，抓起案头特制的防水地图展开，图上用红蓝两色标注的补给线纵横交错，恰似一张等待收拢的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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