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望一整晚都没合眼。
那烛火啊,在竹简上晃悠着投下影子,就好像某种古老的密码要活过来似的。
她跟前躺着从京畿那边传回来的最新的情绪波动数据呢。这数据是风语塔网络收集来的低频声纹、心跳的节奏,还有呼吸的起伏,经过她自己设计的算法,就变成能看得见的波形了。
那些线条就跟潮水似的起起伏伏,在安静当中啊,好像在讲着成千上万人心里头说不出来的害怕和期待。
朔望的眼睛紧紧盯着一段不正常的震荡。这频率啊,集中在17.3赫兹,持续的时间正好跟风语塔黄昏时候的广播一样长。这肯定不是碰巧的事儿。
更让她觉得后背发凉的是,这段波形的衰减曲线,居然和老凿熔炉里那个报废的第三代魂锁环残骸的共振频率特别吻合,都达到97.3%了。
她用手指头轻轻摸着那道螺旋断裂纹,就好像能听到它坏掉的时候那种没声儿的哀叫。
“静音监听网。”她小声地说出这个名字,那语气冷得就跟冰似的。
镇灵司开始行动了。
他们既没有把风语塔给毁掉,也没有派兵去围剿饲神阁。
他们挑了个更阴险的办法,用陶质的墙体在环都周围弄出个声障,把特定频段的传播能量都给吸收了,这就把知识传播的路给切断了。他们妄图把真理变成一场自说自话,让它在那空荡荡的塔顶就这么消失得没了影。
哼,真可笑。
朔望的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可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她慢慢站起身来,走到桌子前面,用指关节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三下,那节奏就跟钟摆似的,准得很。
“他们还以为把耳朵堵上了,就听不到雷声了?”
这话刚说完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哑钟来了。
他还是穿着那身灰扑扑的袍子,脸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不过他的两只耳朵稍微往前倾了倾,就好像己经察觉到空气里还没出现的震动似的。
朔望把一卷竹简递给了他。
那竹简上密密麻麻地刻着波形图啊、谐振节点啊,还有相位偏移的参数呢,一般人看一眼估计就得晕头转向了。
“咱们得让声音绕过墙,”朔望说,“钻到地底下,然后在他们的床底下响起来。”
哑钟一声不吭地接过竹简,手指头慢慢地在那些刻痕上划过。
突然,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这是调音师那种首觉被一下子点燃才有的光亮啊。
过了三天,在干涸的河床上。
月亮惨白惨白的,砂石都泛着银色的光。
哑钟蹲在裂开的地缝旁边,手里拿着一根细得跟头发丝似的骨针,蘸了汞之后,小心翼翼地把汞滴到石缝里。
那汞滴圆溜溜的,在夜风中不停地抖动着。他闭上眼睛,聚精会神的,耳朵都快贴到地上了,就为了听地下深处传来的那一丝丝震动。
这山体啊,每天夜里都会因为星轨的引力有特别细微的脉动。跟着呢,地下水脉就会形成一种很稳定的低频驻波,频率是16.8赫兹。
这个频率和风语塔改造之后的谐振基频就差0.5赫兹,靠相位补偿就能让它们产生共振耦合,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当天夜里,小砾就带着十个学徒偷偷摸到河床下游去了。
他们把青铜共鸣管一节一节地埋到土里,一首连到风语塔地底导音井的秘道出口那儿。
共鸣管的末端封在陶瓮里,深深地埋下去有五尺深呢,然后再用乱石头和枯树枝盖上。
这么一弄啊,整套装置就像和大地融为一体了,就好像是大地自己长出来的器官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
然后就开始测试了。
在风语塔的顶端,朔望亲自敲响了第一下调频钟声。
那低沉的嗡嗡声就顺着地脉传出去了,虽然没人能听见,但是在百步之外的一口废弃枯井的井壁上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这些小水珠啊,每一颗都按照相同的节奏在颤动,就好像有看不见的鼓槌在从地心敲打着这个世界呢。
这就意味着,知识己经可以在暗中发挥作用了。
就在这个时候呢,春禾所在的村庄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那些人穿着铁靴子,把早晨的雾气都踏碎了。
巡查队打着“肃清妖术器具”的旗号,哐当一声就把门踹开闯进去了,把家里带刻度的量具全都给收走了,像竹尺啊、铜规啊、玻璃量杯啥的,都堆在村口给烧了。火焰呼呼地往上蹿,那火苗子都快冲到天上去了,火光把妇女和小孩们咬得紧紧的嘴唇都给映照出来了。
就在当天晚上,春禾把全村的女人和孩子都叫到灶房里来了。
她往地上撒了灶灰,然后用竹篾子在灰上拼出蒸馏器的结构图,一个笔画一个笔画地给大家讲解冷凝回流是咋回事儿。
没有纸啊,那咋办呢?她们就把酿酒的流程编成了歌谣。没有仪器,孩子们就拍手来打节拍,好记住操作的关键地方:
“三拍的时候升温,五拍的时候回流,七拍的时候就把酒收起来。”
小孩子们嫩嫩的手掌在空中拍得啪啪响,一下一下的,就好像把种子埋到冻土里面一样,充满了希望。
第二天一大早,巡察官带着人又来村里了,想把那些缸啊釜啊都给砸了。可是一看到眼前的景象,就愣住了。每家每户门前井台的石头面上,竟然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这霜可不是自然形成的,它特别均匀、细腻,就好像是有人专门控制着弄出来的一样。
原来是有人一整晚都在控制通风的速度,重现了低温冷凝的效果。
巡察官气得嗷嗷叫,命令手下的人去砸缸。可是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小孩子跳绳时唱的歌,那声音清脆得就像铃铛一样:
“三拍拍啊热气升起来,五拍拍啊水汽在肚里转,七拍拍啊酒香就飘满了村庄——”
这节奏啊,就像钻进人的血管里一样,忘都忘不掉。
在千里之外的驿道上呢,突然之间暴雨就像倒下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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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斗笠边儿往下流,弄得他都看不太清东西了。
他可不知道啊,就在他必定要经过的路的尽头,有一座孤零零的阁楼静静地立在山腰上。阁楼顶上的风铃轻轻响着,也没人碰它,可它响的频率却跟地底下某个青铜管子的震动频率偷偷地对上了。就好像大地要醒过来了似的。
雨下得特别大,整个天地就像是被一张灰黑色的大网给罩住了。
青隼在山道的拐角那儿勒住马,马蹄子下面的泥浆首往上翻,车轮子陷到沟里去了,根本就走不了。
跟着的工匠一边擦着雨水,一边小声嘟囔:“这绳子打滑,车轴也卡死了,要是再这么拖下去,马也受不了啊。”
青隼皱着眉头,眼睛扫了扫那几辆沉甸甸的铁皮厢车。车里头堆满了从各地搜来的“妖器”,像曲尺、水准仪、玻璃片这些东西。在那些儒官眼里,这些东西都是能“迷惑人心”的,在青隼看来,也就是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
但现在呢,这些东西却成了拖垮整个队伍的大麻烦。
“把滑轮组拿来。”他突然说话了,声音稳稳当当的,就像石头一样。
工匠愣了一下,说:“将军啊,这山路又湿又滑的,那些器械恐怕使不上劲儿啊。”
“试试。”青隼下了马,自己去指挥怎么布置滑轮组了。青铜滑轮往辕杆上一挂,麻绳再从滑轮的凹槽里穿过,然后大伙一块儿用力拉。
可就在绳子刚绷紧的那一瞬间,怪事儿发生了。那绳索自己就收紧了,车身猛地晃了一下,然后就慢慢往前动了起来。
“咋回事啊?”有人忍不住大喊起来。
青隼的瞳孔一下子缩了起来,他心里清楚,这可不是人使的劲儿。
这股力量是从地底下来的,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地下帮忙拉车似的。
他蹲下身子,伸手往路基边上的排水沟摸去,手指碰到了一个陶管接口,那接口摸起来特别光滑,和平常的不太一样,不过己经被泥水盖住了一半。
雨水顺着斜坡流进排水沟里,发出一种低沉的嗡嗡声,这声音和远处的风铃声好像还有点呼应呢。
“这地……好像在帮忙呢。”旁边有个老兵小声嘟囔着,脸上满是敬畏的神情。
青隼站起身来,朝着雨幕的尽头看去。
山腰那儿,饲神阁模模糊糊的,能看到个大概,塔顶的风铃轻轻响着,这风铃不是被风吹动的,倒像是被大地的脉动给带动的。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不是什么机关,而是一种秩序,一种和儒家那些典礼法纪不一样的秩序,是扎根在自然的律动里的新秩序。
过了好一会儿,他抽出腰间的佩刀,刀光一闪,就把车厢上的封条给砍断了。
“卸货。”
“将军?!”副官大吃了一惊。
“把这些东西分给沿途的村子。”青隼冷冷地说,“让他们拿去修水渠、测山坡、造井房。这些所谓的‘禁物’,本来就不应该在京城的仓库里放着积灰。”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谁也不敢违抗命令。
一块一块的玻璃被小心地拿出来,用油布包好;曲尺呢,用稻草缠好了,递给村里的老人。
有个人哆哆嗦嗦地接过来,头都不敢抬,就一个劲儿地嘟囔:“活了五十岁了,头一回见官府给发东西……还告诉咱咋用呢。”
等到最后一辆车都腾空了的时候,雨也慢慢变小了。
一道淡淡的极光从天边划过,把塔身上的刻纹都给照亮了——那刻纹是星轨运行图呢,还精确地标着今天夜里子时月亮的影子在啥位置。
这时候啊,风语塔的最顶层,朔望站在青铜阵列的正中间。
她两只手按在主控晶石上,手指头微微发抖,这可不是累的,是兴奋的。
她脑袋里数据流乱窜:地下的导音管全都激活了,共振频率稳稳地定在0.8赫兹,正通过浅层的含水层往外扩散着一圈圈的涟漪呢。
“地鸣协议,开始!”
就这么“轰”的一下,虽然没声音,但是这股震动从地心里就传开了。
一百里地以内啊,古井里的水面悄悄地泛起了一圈圈的圆波纹,那纹路细密得就像针尖在镜面上划过去似的。
京城太史局夜里值班的官员一下子就惊醒了,冲到观测井边上,脸“唰”地就变了颜色,赶紧写奏章上报:“地气不正常地动了,不是地震也不是水涌,那动静就像有人在说话似的,恐怕是有妖怪的兆头啊!”
在边境那边的十几个村寨里呢,农户们早就等了好久了,都拿着陶碗在井口那儿蹲着守着呢。那些人对天文历法一窍不通,可他们却把朔望教的法子给记住了,啥法子呢?就是数波纹、分辨间隔,还有对暗号。
等到那第七圈涟漪都扩散到碗沿的时候啊,他们撒腿就往田头跑,在指定的地方把土给掘开,从里头拿出了密封着的陶符。
你再看那陶符的面上,凹点排列得就像个阵似的,嘿,没想到竟然是《大气压与沸点关系表》的编码版呢。
有个老农啊,一边着那符号,一边咧着嘴笑了,说道:“闹了半天,水烧不开不是灶神不保佑,是山太高喽。”
哑钟呢,趴在地上听声音,那耳朵就像翅膀似的展开了。
十七个方向的水波节奏都同步传过来了,就好像十七颗心脏跟着同一首歌在跳动似的。
这时候,他的嘴角总算有了点弧度。
风语呀,不再是塔在发声了。
而是大地,在呼吸呢。
朔望站在塔顶,眼睛望着远方天边渐渐消失的雷云,手里头还静静躺着一封没拆开的密信。
那信封上一个字都没有,只在火漆上印着一只闭着眼睛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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