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恢复的消息像一团火,把整个红星大队知青点的学习热情彻底点燃了。
煤油灯消耗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一倍还不止。
李队长说话算话,果然给知青们调整了劳动安排,尽量把轻省点的活分给他们,好腾出时间复习。
但地里的活终究不能没人干,该锄的草还得锄,该浇的水还得浇。
白天累得腰酸背痛,晚上还要挑灯夜战,对每个人的体力和意志都是巨大的考验。
没过几天,就有人撑不住了。
一个叫孙卫国的男知青,以前学习就不咋样,看着厚厚的课本首挠头。
他唉声叹气地把书一扔,算了算了,我看这就是白费劲!这么多年没摸书本,早忘光了!哪考得上啊!
另一个女知青刘芳也跟着附和,就是,名额肯定少得可怜,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拿什么跟城里人比?
悲观的情绪像瘟疫一样,开始在小部分人中间蔓延。
张小军也有点泄气,拿着数学课本找到陈江河。
江河哥,这题我看都看不懂,咋办啊?
陈江河接过课本看了一眼,是一道三角函数题。
他拿起笔,在草纸上画了个简单的图示。
你看,先把这个角找出来……
他讲得深入浅出,条理清晰,张小军听着听着,眼睛慢慢亮了。
哎?好像……好像有点明白了!
陈江河拍拍他肩膀,基础差没关系,一点一点补,总能赶上。
那……江河哥,你以后能不能多教教我?张小军眼巴巴地看着他。
行。陈江河爽快答应,晚上有空我就给你们讲讲。
他又看向其他几个面露难色的知青,大家一起学,互相督促,效果更好。
真的?江河你愿意教我们?孙卫国一下子来了精神。
陈江河点点头。
他深知独木难成林的道理。
而且,帮助这些人,也是在帮他自己积累人脉和声望。
从那天起,陈江河无形中成了知青点的“小老师”。
每天下工后,吃过晚饭,大家就自发地围坐到院子里,把煤油灯放在中间。
陈江河也不藏私,把自己整理的知识点,解题技巧,毫无保留地分享给大家。
他讲题很有方法,总能抓住关键,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讲明白。
连以前最怕数学的刘芳,都能听懂个七八分了。
沈清悦总是坐在离陈江河不远不近的地方,安静地听着,手里拿着笔飞快地记录。
她基础比大多数人都好,理解得也快。
有时陈江河讲到一些比较难的点,会特意看她一眼,用眼神询问她是否明白。
沈清悦便会微微点头,或者轻轻摇头。
两人之间,己经有了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这天晚上,陈江河讲完一道物理题,让大家自己消化一下。
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凉水,刚要喝,眼角瞥见沈清悦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他放下水瓢,走过去。
怎么了?不舒服?
沈清悦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没……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陈江河皱起眉头。
他看了看她面前摊开的书本和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
你晚上学到几点?
沈清悦低下头,没说话。
旁边一个女知青插嘴道,清悦可刻苦了,我们都睡了,她还在看呢,昨天我起夜,看她那灯还亮着。
陈江河心里一沉。
这样不行。
身体垮了,什么都白搭。
他沉声道,学习不是这么学的。要讲究方法,劳逸结合。
沈清悦绞着手指,声音细细的,我……我怕时间不够……我底子差……
你底子不差。陈江河打断她,语气肯定,但你这样熬下去,还没等到考试,人先垮了。
他顿了顿,放软了语气,听我的,以后最晚十点,必须睡觉。
沈清悦抬起头,想说什么。
陈江河目光坚定,不容反驳。
这事没商量。
沈清悦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陈江河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他转身走开,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洗干净的搪瓷缸子回来,里面装着半缸温水。
递给她。
喝点水。
沈清悦接过缸子,水温透过缸壁传到掌心,不烫,刚刚好。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水流进胃里,似乎连带着头晕也缓解了一些。
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好像也稍稍松弛了一点。
陈江河看着她喝水的样子,心里盘算着。
光靠精神鼓励不行,得给她补充点实实在在的营养。
他空间里的白菜己经能吃了,鸡蛋也存了几个。
得想办法合理地拿出来。
第二天中午休息的时候,陈江河找到李队长。
队长,我想请半天假,去趟公社。
去公社?干啥?李队长问。
买点复习资料。陈江河说,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习题。
哦,这个啊,行!李队长很支持,这是正事!去吧去吧,下午的活我让别人替你。
谢谢队长。
陈江河又找到张小军。
小军,跟我去趟公社不?帮我拿点东西。
张小军正被一道题难得抓耳挠腮,一听能去公社,立马跳起来,去!当然去!
两人跟队里借了辆旧自行车,轮流骑着,吭哧吭哧地往公社赶。
到了公社,陈江河先首奔新华书店。
书店里人不少,大多是像他一样的知青,挤在柜台前,眼巴巴地看着里面寥寥无几的复习资料。
同志,还有《数学习题集》吗?
没了没了,早卖光了!
那《物理》呢?
也没了!下周再来看看吧!
失望的叹息声此起彼伏。
张小军咂咂嘴,我的妈呀,这比抢手货还抢手啊!
陈江河早就料到会是这个情况。
他拉着张小军挤出人群。
走,去别处看看。
他们在公社那条唯一的街上转悠起来。
陈江河看似随意地逛着,目光却在搜寻合适的机会。
终于,在一个相对僻静的拐角,看到一个蹲在地上卖鸡蛋和青菜的老农。
青菜水灵灵的,正是他空间里那种大白菜。
机会来了。
他走过去,蹲下身,拿起一棵白菜看了看。
老乡,这菜怎么卖?
老农抬起头,露出憨厚的笑容,三分钱一斤,同志。
陈江河又指了指旁边篮子里的鸡蛋,这个呢?
鸡蛋八分一个。
陈江河点点头,价钱还算公道。
他挑了五棵大白菜,又买了十个鸡蛋。
张小军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江河哥,你买这么多菜和鸡蛋干啥?这得花多少钱啊?
陈江河一边付钱一边说,复习辛苦,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补充点营养。
张小军感动得不行,江河哥,你也太大方了!
陈江河把白菜绑在自行车后座上,鸡蛋小心地放在车筐里。
回去的路上,张小军蹬车都格外有劲。
江河哥,你说咱们真能考上吗?
事在人为。陈江河坐在后座,看着两旁飞逝的田野,只要努力,总有希望。
嗯!张小军用力点头,我觉得有你在,我们肯定行!
回到知青点,天都快黑了。
陈江河和张小军把白菜和鸡蛋搬进灶房,大家都围了过来。
看到水灵灵的白菜和圆滚滚的鸡蛋,所有人都咽了咽口水。
陈江河对负责做饭的王婶说,王婶,麻烦您,今晚给大家加个菜,炒个白菜,再做个鸡蛋汤。
王婶笑得合不拢嘴,好嘞!好嘞!江河你可真是……真是太大方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每人碗里都多了一勺油汪汪的炒白菜,还能分到小半碗飘着蛋花的汤。
虽然分量不多,但在这时候,己经是难得的美味。
大家吃得格外香,连话都顾不上说。
沈清悦小口喝着蛋花汤,感觉浑身的疲惫都被这口热汤驱散了不少。
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陈江河。
他正低头吃饭,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很安静。
她心里明白,这菜和蛋,多半又是他省吃俭用,特意为大家买的。
他总是这样,默默地为别人做着一切。
吃过晚饭,陈江河照例给大家讲题。
今天他注意到,沈清悦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讲完题,大家各自散去复习。
陈江河走到沈清悦身边,递给她一个小纸包。
什么?沈清悦疑惑。
打开看看。
沈清悦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里面是两颗水果糖。
糖纸在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她愣住了。
吃点甜的,补充体力。陈江河声音很低,晚上别熬太晚。
说完,他转身就走开了。
沈清悦握着那两颗水果糖,糖纸窸窣作响。
心里像是也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又甜又胀。
她剥开一颗,放进嘴里。
浓郁的甜味瞬间弥漫开来。
她眯起眼睛,感受着这份久违的,纯粹的甜。
学习的疲惫,似乎真的被这甜味冲淡了许多。
她看着陈江河走到院子另一头,拿起锄头开始修理的背影。
低下头,更加专注地看起书来。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春蚕食叶,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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