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念猜想事情不小，急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踱步到她跟前：“你说，我保你无恙。”
“谢谢夫人！”棠月把感激之情表演得淋漓尽致。
“我听见世子问太傅 ‘景年，你背着我，在府中藏了什么人？’”
“太傅说 ‘我做何事与你无关。’”
“世子又问 ‘怎么无关？你忘了曾经对我的承诺？’”
“太傅说 ‘云川，你该放下了，不该执着于过往。’”
棠月一边胡诌，一边瞄着贺之念神色，见她脸色越发惨白，心中暗喜。
她声音压得更低，故弄玄虚：“我听见......听见世子问太傅......”
贺之念心头拔凉，嘴唇哆嗦着道：“接着讲。”
棠月抿了抿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世子问太傅 ‘你既叫我放下，那你呢，可曾放下？为何又至今不娶？’”
“说到激动处，世子还拉着太傅的手不放。”
贺之念面如死灰，颓然坐回椅中。
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居然是......
她本有些怀疑，可一想到谢景年二十五的年纪还未娶妻，自己儿子也不近女色。
这......这就对上了！
静默良久，贺之念勉强平复了心绪，探究地看向棠月：“那你呢？云川为何要收你？”
棠月连连摆手：“不是世子要我，是太傅将我送给世子的。”
“太傅觉得有愧于世子，不该再耽误他。想着让我伴世子左右，可以......”
“可以引世子回归正道。”
“我只是个婢女，哪能反抗主子的决定。进了国公府，也不曾有过非分之想，只求能安稳度日。”
她言辞恳切，贺之念却尚存疑虑：“他送了，云川就肯收？”
棠月又是一声长叹：“世子原是不想收下我的。”
“是太傅说他己有心仪的女子，让世子斩断旧缘。世子一气之下，才说让我进国公府。”
贺之念悬着的心，总算死了，眼神空洞地瘫坐在椅中。
棠月接着往她心上捅刀子：“夫人，一段情缘，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更何况是世子这样重情重义的人。”
贺之念痛苦地揉了揉额角。
棠月话锋一转：“夫人，您也别过于心忧，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世子也逐渐对我敞开心扉。”
贺之念闻言，眼中总算有了光：“真的？”
“我怎敢欺骗夫人。”棠月一脸真诚。
贺之念无声叹息，看向棠月的眼神复杂。
她起先是看不上这个出身卑微的女子，觉得她配不上自己儿子。
眼下却转变了心意，婢女就婢女吧，好歹是个女子。总比与男人不清不楚的好。
而且面前这女子容貌无双，若她都不能抓住儿子的心，只怕别的女子更难有机会。
贺之念默了片刻，无奈地开口：“罢了，既然这样，你便留在他身边吧。”
她想了想，又有些焦虑地问：“你有把握能让云川......让云川斩断孽缘吗？”
棠月差点没憋住笑，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不存的汗渍，遮住微微扬起的嘴角。
“夫人，棠月自知有许多不足之处，以我一己之力，怕是难以扭转世子的心意。”
她顿了顿，认真地看向贺之念：“不过我倒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贺之念急不可耐。
棠月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据我观察，世子应该是曾经遇到什么事，让他对女子产生误解，才不愿亲近女子。”
“而且世子曾说， 他最讨厌后宅中的争斗。”
贺之念思绪一动，想起陆云川小时曾被姨娘推入湖中的事情。
后来那个姨娘被国公爷打得半死，扔到庄子上自生自灭。
她暗自猜测，大抵就是这事给她宝贝儿子留下了阴影。
棠月见她手捏成拳头，眼中露出恨意，推测是真想到了什么事情。
她轻咳了一声，提议道：“夫人，我虽见识浅薄，但也知道世间女子万千风华。有温婉贤惠的，有乖巧顺从的，有饱读诗书的，有文静娴雅的。”
“夫人不如多给世子寻些品性才貌俱佳的女子，让世子看到女子美好的一面，自然而然便能接纳女子。”
“你说得对！”贺之念连连点头。
她看向棠月的眼神不由也少了些恶意。
这女子竟能主动提议给云川身边送人，看来不是个善妒想要专宠的。
大概真如她所说，并不是她主动勾搭自己儿子。
她进了国公府，也只是想过安稳日子。
贺之念总算缓过气来，抬手示意棠月起来：“先前是我误会你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棠月一脸恭顺：“棠月不敢，大夫人教导我，是我的福气。”
她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道：“夫人，此事最好别在世子面前提起。”
“世子若知晓我对旁人泄露他的私隐，怕是又会觉得女子不可信不可靠......”
贺之念拍拍她的手：“还是你想得周全。”
“夫人，世子回来了。”
门外传来邱妈妈的声音，随即门被猛地推开，陆云川闯了进来。
看见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的棠月，他脸色一沉，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母亲，您这又是做什么？”
“为何要一再为难她？”
棠月心下一紧，这家伙真是坏事。
他娘好不容易对自己放下敌意，他这一番质问，刚灭的火，又要烧起来。
“世子，你误会了。”棠月赶紧替贺之念解释，“夫人没有为难我。”
陆云川不信，他刚回到府中，便收到消息，说大夫人声势浩大地进了青玉斋。
眼下见棠月这模样，更是断定她受了委屈。
“没为难你，你会这样子？”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的红痕上，转头看向贺之念：“您打她了？”
贺之念有些心虚的辩解：“我无缘无故打她做什么？”
“而且她自己都说我没为难她。”
陆云川指着棠月的脸：“那这脸上的印子是怎么回事？”
贺之念激动起来：“云川，我是你娘，你这是什么态度？拿我当犯人审？”
棠月欲哭无泪，陆傻子，能不能别搅和了！
“世子，真不关夫人的事。我今早牙疼，让她帮我看看，这丫头下手没轻没重，才给我弄了几个印子。”
她又指了指桌上那个玛瑙葵花式小碗：“夫人得知我牙疼，还特地让人熬了药送来。”
陆云川半信半疑地看看她，想起她之前的所作所为，的确不像受了委屈，还要替人遮掩的性格。
毕竟堂堂世子都挨了她巴掌，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不敢说的。
贺之念见他神色略有缓和，换上一副哀伤的表情：“这下你总相信了吧。”
“娘也是出身高门，读过圣贤书的，怎么会与那些迂腐无知的妇人一般，日日折腾府中女眷。”
她拍了拍心口：“云川，你把娘想得如此恶毒，真叫娘寒心。”
棠月不动声色瞄她一眼，嘿，老演员了！
陆云川面带愧疚，赶紧扶她坐下：“是儿子不对，母亲莫要生气，千万保重身体。”
贺之念闻言，心里舒坦不少，忽而想到什么，拉着他的手道：“我瞧着棠月这丫头也算机灵懂事，也放心让她伺候你。”
“只是她那院子离你这儿太远，不如让她搬到旁边的听雪坞。”
陆云川以为自己听错了：“机灵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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