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念花了很多精气神才勉强消化儿子是断袖的消息。
她没和陆云川说上几句，便觉头脑昏沉，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回了自己的翠微阁。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陆云川，要他好好对待棠月。
陆云川只当她是为了维持一个温和母亲的形象，说的场面话而己。
他带着棠月进了里间，命人端来热水，用绢帕轻轻地给她热敷脸上的红痕。
“大夫人真没为难你？”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棠月抢了帕子自己敷在脸上，她不太习惯他的触碰，更不习惯他莫名其妙的温柔。
“真没有！”她说得信誓旦旦，“我这人可是睚眦必报，怎么会帮欺负自己的人说话？”
陆云川哼笑一声：“这点本世子倒是深有体会。”
棠月心虚，他还记着那巴掌呢！
“对了。”陆云川意态闲散地往罗汉榻上一坐，玩味地看着她，“你昨日百般轻薄本世子，准备怎么负责？”
“轻......轻......轻......轻......轻薄........”
棠月脸颊滚烫，说话也不利索了：“世子真是说笑了，我哪有那狗胆子......轻薄你？”
“你的意思是，本世子拿自己的清誉冤枉你？”陆云川紧紧盯着她。
棠月低着头，小小声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云川冷哼：“我看你就是耍完流氓，不想认账！”
“不对，明明你先对我耍流氓的。”棠月指着他：“你还倒打一耙！”
陆云川一脸无赖样：“虽然是我先那什么，但我对你负责了呀，不然你怎么进的国公府？”
“现在说你，你昨日亲了我，准备怎么负责？”
棠月气得来回踱了几步：“行，我对你负责！”
她说着，从袖里掏了两锭银子扔在他怀里。
“不客气，不用找零！”
陆云川瞠目结舌，她把他当什么？
还只有区区十两！
他只值十两？
“你......”陆云川猛地站起身，气恼地指着她，又半晌骂不出一个字。
棠月吓得退了一步，脑瓜子一转，当即蹲在地上，捂着脸哭：“是你先欺负我的......刚才大夫人还让你好好待我，她一走，你就凶我......”
怎么又哭了？
陆云川手足无措，只是逗着她玩，又把人弄哭了。
“别哭了！我跟你闹着玩的，不要你负责。”
“呜呜呜......”
“再哭不给你吃饭！”
“呜呜呜呜呜呜......”
陆云川头疼，威逼不行，只能利诱：“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棠月仰起脸，湿漉漉地眸子充满期待：“真的？”
“真的！”陆云川隐隐觉得自己被讹了，只能认栽，“你想要什么？”
棠月抹了抹眼泪，大着胆子问：“我还没想好，可以等我想好了，再买吗？”
陆云川按了按眉心：“那你就慢慢想。”
棠月突然觉得，他好像不那么讨厌了。
“快起来。”陆云川朝她伸出一只手，“收拾一下，带你去见祖母。”
棠月愣了一瞬，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指尖触碰到他掌心的那一刻，棠月莫名心慌地缩了一下，却被陆云川紧紧握住，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动不动就哭鼻子。”
他似是责备，语气却很柔和。
“你就不像个孩子？”棠月没好气地反驳，清凌凌的眸子含嗔带怒，“没事就拿我逗乐。”
陆云川哼了一声，叫来清栀替她梳妆更衣。
收拾妥当，两人并肩而行，出了青玉斋。
“世子，为什么要带我去见你祖母？”
陆云川侧过脸看她：“怎么？不想去？”
当然不想去，棠月现在怕极了这些后宅中的女人。
贺之念都这么恐怖，作为食物链顶端的陆老太太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用担心。”陆云川把她的担忧、抗拒尽收眼底，“我祖母宽厚随和，最是疼爱小辈。”
棠月心中翻了个白眼，信你个鬼。
她可没少看卑微媳妇恶婆婆的电视剧，这种深宅大院里的妇人没几个省油的灯。
尤其是国公府这样的勋贵之家，基本都是与门当户对的豪门联姻。
作为陆老爷子的正妻，陆老太太必然也是出身极好。
这样的千金，脑中的尊卑观念，等级思想肯定根深蒂固。张口闭口便是大家规矩、家族门楣。
陆老太太不会喜欢她！
棠月心中万分肯定。
陆云川猜到她心中所想，拉起她的手，轻轻握着：“我祖母可不是什么迂腐古板之人。”
“她出身江南的富商之家，读过书，懂孔孟之理。未嫁给我祖父前，还帮着家里打理生意，见过的世面不比男子少。”
棠月想要抽回的手忽而顿住，好奇地问：“你祖父不是很厉害的将军吗？为何会......”
“你想问，为何会娶一个商贾之女。”陆云川浅浅一笑，“喜欢不就行了。”
喜欢？
棠月大为震惊，在这个时代，竟有抛却家世门楣，只论心意的婚姻。
还未等她缓过神，己经被陆云川牵着进了鹤风堂。
陆老太太一身祥云暗花的竖领对襟袄子，手里捏着本书，懒懒地倚在临窗的炕上。
丫鬟菊香在门外禀报：“老太太，世子来看您了。”
“这臭小子，总算想起我这老太婆了。”
陆老太太抬起一只手，旁边的刘妈妈忙上前扶她坐起。
陆云川含着笑进来，身边的棠月神情忐忑。
陆老太太的目光落在二人牵在一起的手上，别有意味地看了眼刘妈妈。刘妈妈亦是回给她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祖母。”
陆云川松开棠月的手， 恭敬地行了一礼。
棠月正欲行礼，却见陆老太太把脸转向一边，抬手指了指陆云川，语气冷淡地问刘妈妈：“这谁呀？”
刘妈妈低低一笑：“老太太，这是世子呀。”
“嗨哟，哪家的世子？我怎么瞧着面生。”陆老太太揉了揉角，还是不看陆云川和棠月。
棠月疑惑地看向陆云川，却见他勾了勾嘴角，不冷不热道：“祖母这是又犯糊涂了，那我改日再来。”
说罢，他拉着棠月转身就走。
陆老太太一急，操起手里的书就朝他背上砸去，提高了声音骂道：“死孩子，还不给我滚过来！”
棠月吓得哆嗦了一下，陆云川捏了捏她的手，笑嘻嘻地领着人走回去。
“祖母。”他嬉皮笑脸地又唤了一声。
陆老太太横他一眼，清亮的目光落在棠月身上。
棠月还有些恍惚，被陆云川掐了一下，才连忙屈膝行礼：“老太太。”
陆老太太眉头一皱，眼中流露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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