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北镇抚司,地下三层,案牍库。
这里是皇权最阴暗的角落,空气中弥漫着百年尘埃与纸张腐烂的死气。一排排顶天立地的黑铁木架,如沉默的巨人,看守着无数被时间掩埋的罪恶与秘密。
灯火管制,唯有几盏鲸油长明灯,在黑暗中投下昏黄的光晕。
方谨就坐在这片死寂的中央。
他面前摊着一卷二十年前的悬案卷宗,指尖冰凉,神情专注得像一个痴迷于故纸堆的老吏。
这,是他的伪装。
一个由北镇抚司镇抚使袁彬,亲自为他量身打造的、天衣无缝的“不在场证明”。
三天了。
全城的官差和兵马司校尉,正为了一个虚构的“南镇抚司叛徒”而掘地三尺。
而他这个真正的“叛徒”,却安然坐在北镇抚司的心脏,奉最高指令,查阅“机密要案”。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方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安全?
他从不相信安全。他只相信,在敌人找到他之前,先一步,将敌人的名字刻上墓碑!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甬道中响起,不疾不徐,每一步的间距都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来人停在了他身后三步之外,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方-谨没有回头,但全身的肌肉,己在飞鱼服下悄然绷紧,如一张拉满的弓!
“方总旗。”
一个冷冽如刀锋的声音响起。
方谨这才缓缓转过身。
来人身形挺拔,一身崭新的飞鱼服一尘不染,腰间的绣春刀刀柄被得温润发亮。
锦衣卫百户,沈炼。
正是三天前那个风雨夜,替他将那份“大礼”送到刑部衙门的男人!
此刻的沈炼,眉宇间那股刚正不阿的气息,与这藏污纳垢的案牍库格格不入。他正一丝不苟地将一卷卷案牍归档,动作严谨,仿佛在执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沈百户。”方谨微微颔首,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炼的动作没有停,他一边将一卷档案推入架子深处,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过方谨。
“外面,己经翻天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铁。
“刑部尚书陈汝言的府邸,昨夜被人挂上了一只死鹰。顺天府尹的轿子,今早出门就断了横梁。所有经手过你父亲案子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收到你的‘问候’。”
方谨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只让沈炼送了一份“大礼”给陈汝言,后面这些事……不是他做的!
有人在暗中模仿他的手法,将这潭水搅得更混!
是谁?
是那只藏在陈汝言背后,真正遮天蔽日的大手,开始反击了?还是说……有第三方势力入局了?!
方谨心中杀机翻涌,面上却波澜不惊,他抬眼看向沈炼:“沈百户似乎对我的事,很感兴趣?”
【洞悉】!
刹那间,方谨的视野里,沈炼的身上浮现出淡淡的金色光晕!
没有阴谋!没有贪婪!没有摇摆!
【人物】:沈炼
【命格】:【孤忠守正】(此生只为公理与正义挥刀,不惜身命)
【状态】:【困惑】、【警惕】、【认同】
【心声】:“此人行事狠辣,状若疯魔,却是在为父报血海深仇。这浑浊的世道,若没有这样的疯子,如何能劈开一线光明?我帮他,究竟是对是错?”
这污浊的泥潭里,竟真有这样一柄不染纤尘的利刃!
一个值得用性命相托的同伴!
沈炼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转身正视方谨,目光锐利如鹰。
“我不好奇你怎么进的北镇抚司,也不好奇袁彬大人为何要保你。我只问一句,你做这一切,求的是私仇,还是公道?”
方谨笑了。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投射出巨大的压迫感。
他走到沈炼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一臂。
“私仇,就是公道。”
方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杀我父亲,伪造卷宗,草菅人命,这是私仇。我杀他们,揭开黑幕,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这,算不算公道?”
沈炼的呼吸,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他看着方谨那双燃烧着复仇烈焰的眸子,沉默了片刻,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算!”
就在这一刻,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轰然破碎!
方谨从怀中掏出那张记录着线索的笔记,上面【陈汝言】的名字,己经被一个狰狞的血叉划掉。
他当着沈炼的面,用指尖沾了沾灯油,混着桌上的积灰,在那张纸的第二个位置,一笔一划,写下了三个字。
【袁彬】。
北镇抚司镇抚使,袁彬!
沈炼的瞳孔瞬间收缩如针尖!
“你疯了?!袁大人是在保你!”他失声低吼,完全无法理解方谨的行为!
“保我?”方谨冷笑一声,眼中尽是嘲弄,“他不是在保我,他是在用我这把刀,去杀他的政敌!”
“陈汝言倒台,刑部尚书的位置空出来,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他把我藏在这里,看似是保护,实则是将我变成了他棋盘上最锋利,也最见不得光的棋子!”
“他想让我做他的狗,替他咬人。可惜……”
方谨的目光,森寒如九幽之下的冰川。
“我方谨,不做任何人的狗!”
“我的死亡名单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我的仇人,另一种,是想利用我的人!”
轰!!!
沈炼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他看着纸上那两个名字,【陈汝言】、【袁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个男人,不止要复仇!
他要将所有挡在他面前,所有算计他的人,无论是仇敌还是所谓的“恩人”,全部掀翻在地,一一清算!
就在这时——
“砰!!!”
案牍库那扇重达千斤的厚重木门,被人用巨力从外面轰然撞开!
一个浑身是血的锦衣卫校尉,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
“方总旗!不好了!”
他看到方谨,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凄厉嘶哑:
“袁……袁大人他……死了!”
什么?!
方谨和沈炼同时脸色剧变!
那校尉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满是血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道:
“就在刚才,镇抚使衙门……袁大人的尸体被发现了!心口插着一柄刀,和您父亲卷宗里记录的伤口……一模一样!”
“现在……现在指挥使大人己经下令,封锁整个北镇抚司!”
“所有证据,都指向……您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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