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猛地掐断了林望舒的笑。
他拉开门，没等陈晚秋开口，就咧嘴一笑：“没啥，就是心里痛快！”
陈晚秋眼神古怪地瞅着他。
林望舒却不管，径首穿过前屋，沿着屋前那条熟悉的小土路就往山上冲。
这身子被那神秘的银锁彻底改造过后，壮得能徒手撂倒一头牛，哪还需要喝什么苦药汤子？
但老爷子发话，他得听。更何况…爸妈和奶奶的坟，也确实好久没去看了。
山路越走越窄，林子却越来越闹。
树木遮天蔽日，只有山脚晒得到太阳的地方开着几簇野菊花，再往上，全是喜阴的蕨类，石头上糊着一层滑溜溜的青苔。
鸟叫得欢实，阳光跟柱子似的插下来，偶尔还有两声蝉鸣掺和进来，林子里影影绰绰，不知道多少小东西在窜。
林望舒大口吸着带青草味的空气，沿着蛇一样缠在山上的小路往上爬。
这山陡得邪乎，像根大石笋插在地上，当地人都叫它“石笋山”。
爷爷就一个人住在靠近山顶的一块平缓坡上，起雾的时候，云山雾罩，那破屋子看着还真有点像老神仙的洞府。
吭哧吭哧爬了快一个钟头，总算到顶了。
一回头，山脚下的村子小的跟巴掌似的，缩在树杈子里。往南看，全是山，绿的晃眼，山头像浪头一样往外滚。
站在这儿，胸口的闷气一下就吐干净了，他忍不住把手圈在嘴上，运足了气——
“啊——！！”
“鬼嚎什么？！没见过山啊？！”一个冷邦邦的声音从他背后砸过来。
“咳——！”林望舒一口气没嚎完，硬生生给吓噎了回去，呛得脸红脖子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扭头，只见老爷子绷着脸站在门口。
“爷…您咋不出个声儿啊？差点给我吓背过气去…”林望舒缩了缩脖子，小声哔哔。
“背气？你胆子现在比耗子还小？”老爷子耳朵尖得很，剜了他一眼，转身就进了屋。
林望舒臊眉耷眼地跟了进去。
屋里一股子药味，跟个中药铺子似的。土炕连着灶台，旁边多了个大木架子，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
林望舒上辈子病得快成药罐子，久病成医，认识不少药材。他凑过去瞅，金银花、牛筋草这些常见的就算了，居然还有桃儿七、手参、天麻这些稀罕货。
架子顶上还有个松木盒子，他刚想伸手拿。
“过来，伸手。”老爷子在炕沿上坐下。
林望舒乖乖过去伸出左手腕。
老爷子的手指搭上来，按了片刻，眉头越皱越紧。
忽然撒开手，抬眼盯着他：“换右手。”
林望舒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自己那点秘密快被看穿了，硬着头皮又把右手递过去。
又按了一分多钟，老爷子的眉头还是没松开。
“爷，我…没事吧？”林望舒心里发虚。
“没事！”老爷子甩开他的手，可那眼神跟探照灯似的，照得他手心首冒汗。
“药在里屋墙角，”老爷子突然不耐烦地挥挥手，“瓶子里是金疮药，回去让你媳妇把纱布拆了抹上。那几个纸包也拿着，爱喝就熬，不喝就扔，随你便。赶紧滚蛋。”
林望舒如蒙大赦，抓起药包子就跑，活像后头有狗撵。
冲出小屋，他才敢喘口气，擦擦手心的汗。缓过劲，他又转过身，对着门口喊：“爷，您还是跟我下山吧！山下方便，我也好照应您！”
“滚犊子！我的事轮得着你管？！”老爷子毫无预兆地炸了，脸色铁青。
林望舒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花，老爷子的鞭腿己经带着风声扫过来了！
他完全是本能抬手一挡，往前一推——
“蹬蹬蹬！”老爷子竟被他推得连退三步才站稳。
林望舒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要扶：“爷！您没事吧？！”
“哼！死不了！”老爷子一把甩开他，脸色难看得很。
林望舒僵在原地，屁都不敢放一个。
“功夫没撂下，”老爷子斜眼打量他，语气缓了点，“赶紧滚。”
林望舒没招了，低低“哎”了一声，转身往屋后绕。
老爷子没再吭声，只冷眼瞅着他。
屋后干干净净立着两座坟。一座有碑，刻着“妻刘慧琴之墓”。另一座墓碑，底下埋着他这辈子的亲生父母。
林望舒噗通一声跪下去，脑门结结实实磕在土地上，砰砰响了九下。
虽然心里还没太多感触，但这身子是人家给的，血脉连着。他在心里念叨：“往后我就是您二位的儿子、孙子，求你俩在天有灵，多保佑。”
磕完头，额头上青紫一片，脑袋嗡嗡的。
他靠着土墙歇了会儿，才绕回屋前。
老爷子脸色好了点，脚边放着一个装满山货的大背篓，蘑菇、木耳、竹笋啥的，最上面是一大包剥好的松仁。手里还捧着个毛茸茸的小玩意儿。
“前儿捡的，快饿死了，我没空伺候。拿回去给囡囡玩。”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松鼠。
林望舒接过来，小心揣进怀里。
老爷子又把那个松木盒子递过来：“给你媳妇，泡水喝。她月子里落了寒，身子骨里阴气重。”
林望舒赶紧接过来塞进口袋。想起陈晚秋阴雨天就腰膝酸疼的毛病，心里一阵发堵。都怪以前那个混蛋“林望舒”！
老爷子不再废话，转身回屋。
林望舒背起沉甸甸的篓子，揣好小松鼠，开始下山。
拐过一个弯，他心念一动，手里的药和怀里的小东西瞬间消失，进了那个神秘空间。感知了一下，小松鼠没吓着，反而蜷着身子睡得更香了。
他掏出那个松木盒，打开一看，愣住了。
藏红花？！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念头闪过，没抓住。他也懒得想了。
盒子里，一根根紫红纤细的花柱，排得整整齐齐。这可是好东西，价比黄金！镇静止痛、活血化瘀，尤其对女人病特好。
老爷子…心里还是疼他们的。松仁、松鼠、藏红花…只是这老头太倔，宁可一个人蹲在山顶，用这种别扭方式表达关心。
他把盒子收好，继续下山。
下山路更难走，陡峭处得抓着草木一点点往下出溜。花的时间比上山多了一倍。
到家都快下午两点了。
他进厨房放下篓子，陈晚秋正在擀面条。农村饭点晚，这时候才吃午饭。
陈晚秋转过头，用眼神问他。
“去山上了，爷让带下来的山货。”林望舒解释道。
没再多话，他转身进了里屋。
囡囡正瞪着那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屏幕雪花乱闪，声音刺啦刺啦的，小丫头却看得眼睛都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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