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才过,宁荣两府便接到谕旨:元春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准其明年正月十五归家省亲。消息传来,两府欢腾,唯有宝玉暗自心惊——这省亲别墅的兴建,正是原著中掏空贾府家底的开端。
果然不出三日,贾珍便召齐族人在宁府议事厅会商。宝玉随贾政前往,但见厅中己挂起丈余长的园林草图,贾珍正指点着说:"...这里要凿池引水,这里要堆山造亭,贵妃娘娘的寝宫须得用金丝楠木..."
贾赦捻须笑道:"正当如此!我贾门出了贵妃,排场岂能小了?"
宝玉细看图纸,见设计极尽奢华,光是人工湖就要占地二十亩,还要从西山引活水。他忍不住插话:"珍大哥,如今各庄子收成都不好,这般工程是否太过浩大?"
贾珍不悦道:"宝兄弟年轻不知事,贵妃省亲乃皇恩浩荡,岂能计较银钱?"
"非是计较,"宝玉从容道,"只是想着若能因地制宜,用现有材料改造,既省钱又省时。譬如这假山,何必非要太湖石?房山石纹理奇崛,若请巧匠堆叠,别具一格。"
贾政闻言沉吟:"这话倒有几分道理。"
贾琏在旁帮腔:"宝兄弟有所不知,如今府里为备办这事,己在恒舒典支借了..."
"琏二爷!"贾珍急忙打断,"这些琐事何必提起。"又对宝玉道,"你既有主意,不妨细说。"
宝玉走到图前:"其一,东府旧园本有山水基础,只需修缮扩充,可省三成开支;其二,各处亭台可用旧料翻新,我见库房存着不少前朝青砖,正合江南园林风味;其三,花木不必全数新购,将两府现有珍品移栽即可。"
众人窃窃私语时,忽闻黛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我倒觉得宝哥哥说得在理。"但见她与探春并肩走出,"方才我们看了图样,这'蓼汀花溆'西字太过堆砌,不若改为'荻芦夜雪',既雅致又省去许多雕饰。"
探春接道:"林姐姐说得是。我还发现图上有处隐患:这水渠若按原设计开挖,会经过祠堂地基,万一渗漏..."
贾珍脸色骤变,忙唤工匠修改。宝玉趁势道:"既然要改,不如将水渠收窄三尺,改用本地青石砌岸,又能省下八百两。"
正当争议不休,忽见赖大气喘吁吁跑来:"珍大爷,不好了!采办的金丝楠木在通州被扣,说是逾制..."
满堂哗然。贾赦顿足:"早说要用紫檀木偏不听!"
宝玉灵机一动:"我前日见薛大哥库房有批南洋柚木,纹理似金丝,价格却便宜大半。若用这个,既合规制又不失体面。"
贾政终于点头:"就依宝玉所言。珍儿,后续工程你也多听听他的意见。"
事后宝玉与黛玉同行回府,见她若有所思,便问:"妹妹方才怎么也在议事厅?"
黛玉浅浅一笑:"是探春妹妹拉我去的。她说你近日总看《营造法式》,必有好主意,果然不错。"忽又低声道,"只是我见珍大哥面色不虞,你还是要当心。"
果然,次日工匠来怡红院回话时透露:"珍大爷今早发了好大脾气,说宝二爷多管闲事,把原定的汉白玉栏杆都改成了青石..."
宝玉不以为意,反将昨夜绘制的改良图样交给工匠:"照这个做,省下的银子分三成给工人们添置冬衣。"
消息传开,下人们干活格外卖力。这日宝玉巡视工地,见贾芸正指挥移栽花木,手法娴熟,便问:"你可愿负责园中花木调度?"
贾芸惊喜道:"全仗宝叔提拔!侄儿定不辱命。"
正说着,忽见王熙凤带着账房先生过来,见了宝玉便笑:"好兄弟,你这番改动,竟省下五千两银子!老爷们夸你会办事呢。"
宝玉却见账本上仍记着"楠木三千两",心知有人中饱私囊,只淡淡道:"凤姐姐辛苦,只是这账目还要再核核。"
是夜,宝玉在灯下重算工程用度,忽听窗外有人轻叩。开窗见是黛玉站在梅树下,手中捧着个暖炉:"雪夜寒冷,给你送个手炉来。"
宝玉忙请她进屋,见她肩头落满雪花,不由心疼:"何苦自己过来?让紫鹃送来便是。"
"我顺路看看省亲别墅的夜景。"黛玉望向窗外工地,"你改的那处曲廊,月下看果然别有韵味。"
二人凭窗而立,但见雪光映照下,初具雏形的园林宛如水墨丹青。宝玉忽道:"妹妹可觉得,这园子建得越华丽,我心里越是不安?"
黛玉轻叹:"盛极而衰,原是常理。你能在繁华中见隐忧,己是难得。"
正说着,忽见工地亮起火光,人声喧哗。宝玉疾步而出,原来是贾珍执意要连夜赶工,工匠不慎打翻灯油走水。幸亏宝玉早让人备下沙桶,及时扑灭。
贾珍闻讯赶来,见宝玉指挥若定,神色复杂道:"宝兄弟果然长大了。"
回房时雪己深积,宝玉见黛玉仍在灯下等候,桌上摊着他方才核算的账本,旁边添了几行清秀小字——竟是替他标出的几处账目疑点。
"妹妹..."宝玉一时哽住。
黛玉浅浅一笑:"你既要做治世之能臣,我岂能不学个辅佐之良相?"
窗外雪落无声,灯花噼啪作响。宝玉望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忽然觉得,这条艰难的改革之路,似乎不再孤单。
正是:
巧献良策省浮费,
暗筹远虑避危机。
雪夜幸得知音在,
共谱新篇待春归。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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