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亲过后，贾府表面恢复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这日黄昏，袭人见宝玉独坐在窗下翻阅账册，便端了碗冰糖燕窝轻轻放在案头。
"二爷，"她斟酌着开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宝玉从账册中抬头，见袭人眉间带着忧色，温言道："你且说来。"
袭人挨着炕沿坐下："前儿我娘进来请安，说外头都在传二爷整日忙着庶务，倒把举业文章搁下了。连姨太太那边也问起，说宝姑娘如今还每日临帖呢..."
宝玉放下账册，知道这是王夫人借袭人之口来探口风。他微微一笑："你可知道咱们府上如今每年亏空多少？"
袭人一怔："这...我们下人哪里知道。"
"去年各庄子收成比前年减了三成，但各房用度却增了两成。"宝玉指着账册，"若不是凤姐姐东挪西凑，早就难以为继了。"
袭人绞着帕子："可这些自有老爷太太操心。二爷如今也该留心仕途经济，常往那边府里走动走动。听说宝姑娘的哥哥近日又升了..."
宝玉忽然问："袭人，若有一天府里再也发不出月钱，你当如何？"
这话问得袭人脸色发白："二爷何出此言？"
"我不是咒自家。"宝玉叹息，"你想想，赖大家靠着管事的油水，在外头置了宅院；周瑞家的女婿开着当铺。可你们这些家生的丫鬟，若离了府里，还能靠什么过活？"
袭人从未想过这些，一时语塞。宝玉继续道："我并非厌弃举业，只是觉得守成不能只靠科举。你看探春妹妹整治秋爽斋，每月能省下十两银子；贾芸经营花木，如今己能自立。这才是长久之计。"
窗外暮色渐浓，袭人低头沉默良久，忽然道："二爷说得在理。只是...只是太太那里..."
"母亲那里我自有分寸。"宝玉起身从书匣取出一卷纸，"你来看看这个。"
袭人接过细看，竟是份《家学改良策》，上面写着增设算术、农事等实用科目，还提议让丫鬟们也可旁听。
"这..."袭人难以置信，"女儿家也能进学？"
"为何不能？"宝玉目光灼灼，"凤姐姐不识字，打理家务全凭记忆，难免被人蒙蔽。若你们都能读书明理，将来无论留在府里还是出嫁，都是助力。"
正说着，麝月引着黛玉进来。见二人正在深谈，黛玉便要回避，宝玉忙道："妹妹来得正好，也帮我们参详参详。"
袭人忙将方才所言说了，黛玉细细听过，轻声道："二哥哥这番谋划，倒合了'授人以渔'的道理。只是..."她看向袭人，"袭人姐姐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总要循序渐进才是。"
宝玉点头："正是。所以我打算先从家学改起，再慢慢整顿庶务。至于举业..."他微微一笑，"我自有打算，断不会让老爷太太失望。"
袭人看着灯下二人并肩而立的身影，忽然觉得二爷确实与从前不同了。从前说起仕途经济便要摔玉，如今却能这般从容谋划。
这时秋纹进来回话："二爷，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越红楼梦之逆天改命 芸二爷送来了上月的分红，整整二十两。"说着奉上锦囊。
宝玉取出五两递给袭人："这些你收着，就说是我的主意，让你学着打理私房钱。"
袭人推辞不得，只得收下。待她退下后，黛玉方道："你这般栽培袭人，可是有什么深意？"
"袭人忠心，又通晓府中人情。"宝玉轻声道，"将来改革若遇阻力，还需她这样的人在母亲面前转圜。"
黛玉若有所思："你如今行事，倒像是下棋，走一步看三步。"
"不过是未雨绸缪。"宝玉望向窗外沉沉夜色，"妹妹可知，我最怕的不是改革艰难，而是无人理解。"
黛玉将燕窝往他面前推了推："至少...我是明白的。"
次日，宝玉果然往贾政书房去。贾政见他主动来谈学问，颇为意外。宝玉却不急着展示诗文，而是先问起户部清吏司的职能。
"你问这个做什么？"贾政皱眉。
"儿子读《通典》，见载'量入为出，国之大计'。"宝玉从容道，"想着若能明白朝廷财政运作，将来便是不入仕途，治家理财也能有所借鉴。"
这话说得贾政神色稍霁，竟破例讲了半个时辰的赋税制度。临走时还道："你既有心，明日我让清客相公找些经济文章与你看。"
从书房出来，正遇王夫人。见宝玉从老爷处出来，王夫人喜形于色："可是在老爷跟前做文章了？"
宝玉笑道："儿子向父亲请教户部事务，父亲夸儿子问得在理。"
王夫人虽不懂这些，但见贾政满意，也就无话。袭人在旁看着，暗暗称奇。
晚间，宝玉特意叫来麝月、秋纹："从明日起，你们轮流去家学旁听，回来要把学的字教我查验。"
秋纹惊讶："我们也能识字？"
"不仅要识字，还要学算数。"宝玉正色道，"将来咱们院里要建小账房，总不能事事依赖外头。"
消息传开，丫鬟们又惊又喜。唯有赵姨娘在背后嘀咕："哥儿越发胡闹了，连丫头都要考状元不成？"
这日月色正好，黛玉来怡红院借书，见小丫鬟们都在灯下习字，不由莞尔："你这里倒像个小书院了。"
宝玉递过一册《齐民要术》："正要请妹妹帮忙。这书里有些种植之法，妹妹文笔好，可否译成白话？好让丫鬟们也能看懂。"
黛玉接过书，见页间夹着张花笺，上面写着："愿借春风力，送卿上青云。"她耳根微热，轻声道："你总有些新奇主意。"
窗外竹影摇曳，沙沙作响。宝玉望着认真习字的丫鬟们，忽然想起现代那句"教育改变命运"。在这红楼世界里，他要为这些被困在深宅的女子，打开一扇通往更广阔天地的窗。
正是：
巧破陈规启新途，
暗植慧根待春苏。
莫道深闺无远志，
书香亦可破天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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