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火还在烧。
曾不凡靠着塌了一半的木梁，浑身像被碾过一遍。耳麦焦得冒烟，充电板只剩一道红光在闪，他手指动了动，想摸胸口的备用电池，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一只飞蛾撞进火堆，翅膀烧着了还在扑腾。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曹操回来了。他战袍烤得发硬，剑尖滴血，走到曾不凡面前蹲下，声音低沉：“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曾不凡眨了眨眼，喉咙干得说不出话，但点了点头。
“好。”曹操伸手拍他肩膀，力道重得像是要把人拍醒，“活着就行。”
他站起身，一挥手：“虎卫营！抬先生回营——轻点！谁敢磕着他碰着他，军法处置！”
几个将士立刻上前，用盾牌和长枪搭了个简易担架。曾不凡被抬起来时，听见西周有人喊：
“神机先生救世！”
“没他，咱们早饿死了！”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最后汇成一片吼叫。他闭上眼，耳边嗡嗡作响，不是系统提示音，是人声，是欢呼，是命换来的胜利。
庆功宴设在主营中军帐。
牛羊烤得焦香，酒坛子摆了一圈又一圈。文武将校列席而坐，气氛热烈得能掀翻帐篷顶。可当虎卫营把曾不凡抬进来时，全场忽然静了一瞬。
荀彧第一个起身，拱手行礼。
接着是贾诩、程昱、夏侯惇……一个个站起来，低头致意。
曹操坐在主位，端起酒爵，猛地灌了一口，甩手把空爵砸在地上：“今日破乌巢，断袁绍命脉，非孤之功，乃一人之智！”
他指向曾不凡。
“来人！赐座——就在孤身侧！”
亲兵搬来一张高脚案几，铺上虎皮垫。曾不凡被人扶着坐下，脑子还是懵的，只觉得肩头沉，胸口闷，像压了块铁。
曹操又拎起一坛酒，亲自走过来，哗啦一声倒满两爵。
“先生，喝一个！”
曾不凡勉强接过，指尖发抖，酒洒出一半。
曹操也不计较，仰头饮尽，抹了把嘴，忽然抬手——
“唰”地一声，他竟把自己身上那件玄色披风扯了下来，首接甩在曾不凡肩上！
“衣衫褴褛，岂配与孤同席？”曹操大笑，“今赐此袍，代孤御寒！”
全场哗然。
那可是主公的战袍！九环虎头腰带还在晃，袖口沾着血迹，分明是刚从战场上脱下来的。
曾不凡吓了一跳，赶紧要脱下来还：“这……臣不敢受！主公威仪所系，岂可轻授？”
“放屁！”曹操一巴掌拍在案上，震得酒碗跳起来，“孤的命都是你救的，一件袍子算什么？”
他盯着曾不凡，眼神亮得吓人：“汝即吾张良！再推辞，便是瞧不起孤！”
这话一出，没人敢再说话。
荀彧低头抿酒，嘴角微扬。贾诩眯着眼，不动声色掏出一枚铜钱，在指间转了一圈，又收回去。
就在这时，曾不凡眼前残存的蓝光忽地一闪。
系统休眠了，可那光幕还没彻底熄灭，边缘裂着缝，像快碎的冰，但上面突然浮出几行字：
【打赏提示：荀彧·尚书台奏疏十篇】
【打赏提示：贾诩·毒计三则】
【打赏提示：曹昂·西域地形图一卷】
【打赏提示：孙权·江东水师布防图（模糊版）】
一条接一条，无声浮现。
将士们看不见，可荀彧看见了。他猛地抬头，盯着曾不凡肩头那点蓝光，脸色变了。
“天授圣贤，辅我魏武！”他忽然离席跪下，额头触地。
这一拜，吓得旁边人全站了起来。
贾诩冷笑一声，低声对身边亲信道：“哪有什么天授？人心罢了。”
他顿了顿，又补一句：“不过……人心，也是最厉害的术。”
话音未落，光幕再闪：
【打赏记录更新：贾诩·毒计三则·己录入】
他瞳孔一缩，终于正眼看向那道蓝光。
郭嘉是被人扶进来的。
他穿着素白深衣，脸色灰败，咳嗽一声比一声重。华佗跟在后面，眉头拧成疙瘩，却不敢拦。
“奉孝！”曹操皱眉，“你身子这样，怎么还来？”
“大胜之夜……”郭嘉喘着气，唇角带笑，“不来，怎知天下归谁？”
他在下首坐下，抬手要拿酒杯。
可手刚碰到杯沿，突然剧烈呛咳起来。
“咳咳咳——”
一口血喷在玉案上，红得刺眼。
曾不凡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扶住他胳膊，一碰之下吓了一跳——烫得像烧炭。
郭嘉摆摆手，还想笑：“无妨……就是有点冷。”
可他话没说完，光幕残余的蓝光又闪了一下。
一行血红色的弹幕，缓缓浮现：
【华佗·警告：奉孝肺痨入骨，邪气闭窍，阳寿不过三月】
字一出，全场死寂。
连火盆里的炭都在噼啪炸响，可没人说话。
曹操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他死死盯着那行字，又看向郭嘉，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郭嘉倒是先笑了。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轻轻推开曾不凡的手：“别忙活了……我知道自己什么样。”
他抬头看曹操，声音轻得像风：“主公，这酒……我能喝完吗？”
曹操猛地抓起酒坛，往他杯里倒满，手却在抖。
“喝！当然喝！你想喝多少喝多少！”
郭嘉点点头，端起酒杯，手抖得厉害，酒洒了一半。
他正要喝，忽然又咳起来。
这次更凶，整个人往前倾，扶着案角才没倒下。
华佗冲上来要扶，却被他抬手挡住。
“让我……敬一杯。”郭嘉喘着，硬是把酒送进嘴里，咽了下去。
然后，他缓缓起身，摇摇晃晃地举杯：
“祝……曹公……一统北方……”
话没说完，人就软了下去。
夏侯渊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
曹操冲过去，抓住他手腕，吼：“华佗！救他！”
华佗己经把人背起来，快步往外走，头也不回：“烧得太久，五脏都坏了，我能拖多久，就看天意了。”
帐内一片死寂。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庆功宴，瞬间冷得像冰窖。
曹操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个空酒杯，指节发白。
曾不凡坐在那里，披着曹操的披风，肩头重得抬不起来。
他看着郭嘉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胸前。
那点蓝光还在闪，微弱得像随时会灭。
他慢慢伸手，摸向胸口。
电池冰冷，贴着皮肤。
帐外，传来一声马嘶。
紧接着，是战鼓声，远远的，像是从北方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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