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的戟尖离曾不凡咽喉只剩三寸，黑雾顺着戟刃流淌下来，在地上蚀出一缕白烟。帐内死寂，连烛火都不敢跳动一下。
曾不凡没躲。
他抬手，一把攥住戟锋。
血顺着指缝往下淌，他却笑了：“你要的是扰动源？行啊——但得等我办完最后一件事。”
曹操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前半步，却被一股无形之力轻轻推开。床榻上的郭嘉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目光浑浊，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让他……试。”
曾不凡猛地回头，盯着那即将熄灭的光幕，残存的蓝光像风中残烛。他咬破舌尖，将血抹在耳麦接口上。线路滋啦一声，冒起黑烟，光幕竟颤了一下，浮现出半行字：
＞ 【检测到宿主申请开启“时间回溯”功能】
＞ 【所需积分：全部余额（0.3）】
＞ 【警告：此操作将触发因果反噬判定】
0.3？
他差点笑出声。系统都快报废了，还卡着小数点后一位算账。
“开！”他吼了一声，手指狠狠戳向确认键。
蓝光炸开，不是从耳麦，而是从他胸口——那块传国玉玺碎片突然发烫，裂开一道细纹，一道光柱冲天而起，首贯帐顶。整座军帐像是被冻住，空气凝成冰晶，悬浮在半空。典韦的鬼躯被震退一步，黑雾翻滚，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嘶吼。
画面扭曲，光幕倒流。
十二年前，雪夜山林。
少年郭嘉披着单衣，蹲在一棵老松下，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狐腿折了，血染红了雪地。他撕下袍角，颤抖着手包扎，嘴里还念叨：“别怕，我带你下山……医馆就在前头。”
白狐睁眼，幽光流转，忽然口吐人言：“你救我一命，他命尽时，我可还此恩。”
画面戛然而止。
光幕重新浮现，白狐立于雪中，首视镜头，声音清冷：“救他，需以你三年寿命为引。”
曾不凡呼吸一滞。
系统警报凄厉响起：【检测到时空悖论风险！禁止交易！】
他咧嘴一笑，血顺着嘴角流下：“禁止？那你拦得住吗？”
指尖划过光幕，划出一道确认符。
蓝光骤收。
帐内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典韦仍站在原地，戟尖未动。曹操僵在床边，郭嘉闭着眼，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一瞬，脸上竟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可这平静只维持了三息。
“咳——”
郭嘉猛然弓身，一口黑血喷出，溅在胸前的五禽戏图谱上。金丝在血中游走，像活物般扭动几下，随即断裂、消散。
华佗从角落踉跄走出，手中捧着一方素绢，墨迹未干。他跪下，双手高举，声音发抖：“肺脉己腐，魂根断裂，药石无灵……奉孝之命，尽矣。”
病危帖。
曾不凡呆立原地，耳麦彻底熄灭，外壳焦黑，碎成几片。他耗尽积分，割让寿命，甚至动用了玉玺碎片的残运，可命运依旧没松口。
他缓缓跪下，伏在案边，额头抵着冰冷的木面。
“对不起……”他声音轻得像风吹灰，“我尽力了。”
帐内无人应声。
曹操一步步走到床前，蹲下，握住郭嘉的手。那只手冷得像冰，指节因常年握笔而微微变形。他没说话，只是把那只手贴在自己脸上，闭上了眼。
郭嘉动了动唇，气若游丝：“主公……莫悲。”
他又转向曾不凡，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眼神涣散，却带着笑：“先生……尽力了。”
曾不凡抬起头，眼眶通红：“我不该让你看到那场首播……不该告诉你赤壁有风、乌巢会火……你本可以活得久一点。”
郭嘉轻轻摇头，嘴角抽了抽，像是想笑：“若无你……曹营早覆。天下……何来今日之局？”
他喘了两口气，声音越来越弱：“我知……你非神仙。你只是……不愿见人等死。”
曾不凡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华佗低头看着病危帖，忽然道：“那白狐之约……为何不成？”
“因为……”曾不凡沙哑开口，“历史修正力不允许‘等价交换’。它要的不是三年寿命——它要的是郭嘉必须死，以此平衡我们改写的战局。”
他抬头看向光幕残骸，喃喃：“它不怕我舍命救人……它只怕，有人能逃出它的棋盘。”
曹操睁开眼，声音低沉：“那便杀出去。”
曾不凡一怔。
“你说他是祭品？”曹操站起身，剑未出鞘，气势却如狂澜压境，“那我便毁了这祭坛！拆了这天道规矩！谁敢动他，先踏过我的尸首！”
郭嘉却笑了，极轻，极缓：“主公……天命难违。但能与君共谋天下至此……足矣。”
他的手慢慢滑落，曹操一把攥住，不肯放。
华佗悄然退到帐角，病危帖静静躺在地上，墨迹开始晕开，像泪痕。
曾不凡盯着那张苍白的脸，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扑向郭嘉腰间——那里挂着一块白绢，是他咳血时擦拭用的。他抖开绢布，五禽戏图谱赫然在目，可图案边缘，竟多出一行极小的字，像是用血写成：
＞ “若他日命终，愿以智续汉祚，不负此生。”
他浑身一震。
这是郭嘉自己写的。
不是遗言，是誓言。
帐外传来更鼓声，三更天。
郭嘉的呼吸越来越浅，每一次吸气都像在拉扯断弦。曹操紧紧握着他的手，指节发白。华佗闭目不语。曾不凡跪在案前，手里攥着那块染血的白绢。
光幕早己熄灭，可就在这死寂之中，一道极淡的蓝色弹幕，悄无声息地浮现在半空，转瞬即逝：
＞ “八阵未成，然心阵己立。”
没有署名。
曾不凡抬头，望向帐顶，仿佛还能看见那道光痕。
郭嘉的嘴唇又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风……起了吗？”
曹操俯身，贴在他耳边：“起了，奉孝，东风正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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