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的G省省会，初夏的闷热己经浸透了街道两旁的榕树，午后的阳光透过团省委办公楼的百叶窗，在杜孟办公桌的文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刚结束一场关于“青年技能培训基地选址”的协调会，秘书小陈就拿着一份烫金封面的邀请函走进来，指尖还捏着一张印着“G省企业家协会”logo的名片。
“书记，这是企业家协会送来的‘闭门座谈会’邀请，说是后天下午在国际酒店举行，参会的都是省内‘有分量’的企业家。”小陈把邀请函放在桌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谨慎，“之前他们也邀请过几任领导，听说……不太一样。”
杜孟拿起邀请函，封面上“共商青年发展大计”的字样格外醒目，里面的参会名单却列着一串他略有耳闻的名字——有涉足房地产的开发商，有经营娱乐场所的老板，还有几家常年“低调”的外贸企业负责人。他指尖着纸面，想起上个月在粤西调研时，某县团委干部私下提过的“企业家协会总爱搞些‘场外交流’”，心里顿时有了数。
“知道了，把名单留下，邀请函放这儿。”杜孟没立刻表态，只是翻开桌上的“青创工程”进度表——首批50个项目里，有3个正卡在“场地审批”环节，而审批部门的负责人，恰好与名单里一位房地产老板同姓。他用笔在那个名字旁画了个圈，抬头对小陈说：“后天下午的行程空出来，我去看看。”
座谈会当天，杜孟特意没让司机开团省委的公车，而是坐着小陈的私家车到了国际酒店。刚进大堂，就看到一个穿着定制西装的中年男人迎上来，递过一张嵌着金边的名片，笑容里带着刻意的热络：“杜书记，我是协会会长马天昊，早就想拜访您，今天总算盼来了！”
杜孟接过名片，指尖触到卡片边缘的凸起——那是某种金属材质，比普通名片重了不少。他没多看，随手塞进西装内袋，只淡淡点头：“马会长客气，我是来听企业家们对青年工作的建议，谈不上拜访。”
跟着马天昊走进三楼的“VIP会议室”，杜孟才发现所谓的“闭门座谈会”根本没有会议桌，只有一圈围着茶几的真皮沙发，每个沙发前的茶几上都摆着一杯刚泡好的普洱，旁边还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丝绒盒子。参会的十几个人里，有几人他在新闻里见过，还有几个正低头摆弄手机，看到他进来，才纷纷起身“打招呼”。
“杜书记年轻有为啊，听说您搞的‘青创工程’帮了不少年轻人，我们这些做企业的，也想为青年发展出点力。”一个戴金丝眼镜的老板率先开口，递名片时手指不经意地在杜孟掌心按了按——名片里似乎夹着什么硬东西。杜孟不动声色地接过，指尖一捏就知道是张购物卡，他没放进兜里，而是放在了茶几上，顺着对方的话头说：“企业愿意参与青年工作是好事，比如提供实习岗位、技术指导，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帮助。”
话音刚落，另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就接了话，他是省内一家连锁娱乐场所的老板，之前杜孟在整理“青年消费安全”调研数据时，见过他企业的名字——有不少青年在他的KTV里遭遇过“酒水宰客”。“杜书记说得对，我们确实想帮忙。”寸头老板往杜孟身边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我听说团省委正在找‘青年活动合作单位’，我名下有十几家场馆，免费提供场地都行。另外，您家孩子以后上学、老人看病，有需要的话跟我说，市里几所重点学校、三甲医院的领导，我都熟。”
杜孟端起茶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划着，目光扫过对方递来的名片——卡片背后印着一串私人电话，旁边还写着“24小时开机”。他没接，只是抬眼看向对方：“青年活动场地我们有规划，会通过公开招标选择合作方，确保公平透明。至于我家人的事，谢谢关心，我自己能处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类似的“示好”接连不断：有人说要“赞助200万支持青创基金”，却不提资金监管方式；有人说要“介绍海外资源给青年创业者”，却绕着弯打听杜孟的个人喜好；还有人干脆把茶几上的丝绒盒子往他面前推——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刻着“青年挚友”的和田玉牌。
杜孟始终没碰那些“礼物”，也没接任何一张夹着东西的名片，只把话题牢牢锁在“青年就业”“创业扶持”上：“目前青创工程遇到的最大问题，是部分农村青年缺乏电商运营技能，我们计划在粤北、粤东再建3个培训基地，要是企业有电商领域的专家，欢迎派讲师过来，我们会按标准支付课酬。”
这话一出，刚才还热络的会议室瞬间冷了下来。马天昊端着茶杯打圆场：“杜书记太认真了，咱们今天就是随便聊聊，不用这么正式。”杜孟放下茶杯，语气依旧平稳：“青年工作没有‘随便聊’的说法，每一件都关系到年轻人的未来，必须正式、严谨。”
座谈会结束时，马天昊想把杜孟送到楼下，还伸手去拿茶几上的丝绒盒子：“杜书记，这是协会的一点心意，您收下。”杜孟拦住他的手，指了指桌上的名片和购物卡：“这些东西麻烦马会长带回，团省委有规定，不能接受企业馈赠。至于座谈会上大家提的‘建议’，我会让工作人员整理，符合政策的我们会研究，不符合的，就不浪费大家时间了。”
走出酒店大门，小陈己经把车停在了路边。杜孟坐进副驾驶，从兜里掏出那张嵌金边的名片，随手扔进了车载垃圾桶。“书记，他们没为难您吧？”小陈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忍不住问。杜孟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街旁的电子屏上正播放着“青年创业扶持政策解读”的宣传片，他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人把‘合作’想歪了。”
回到团省委，杜孟第一时间把纪检组组长老周叫到办公室，把座谈会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还把那张没开封的购物卡和丝绒盒子交给了他：“这些东西按规定处理，另外，以后凡是企业家协会的‘闭门会’，还有类似的‘私人座谈’，一律帮我推掉。”
老周接过东西，看着杜孟严肃的神情，忍不住感慨：“您这性子，在地方上容易得罪人。之前几任领导，多少都会给这些‘圈子’留点面子。”杜孟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墙上“为青年服务”的标语上：“我来团省委，是为年轻人做事的，不是来混‘圈子’的。要是怕得罪人，就做不好实事。”
当天晚上，杜孟在笔记本上写下一段话：“今日赴企业家协会座谈，见诸多‘旁门左道’之法，皆为利益输送之实。青年工作当守底线、明初心，不被名利所惑，不被圈子所困，方能不负所托。”写完，他翻开“青创工程”的项目清单，在那3个卡壳的项目旁标注：“明日协调审批部门，实地核查场地，确保本周内有进展。”
窗外的夜色渐深，团省委办公楼的灯光依旧亮着。杜孟坐在桌前，逐一核对每个青创项目的资金使用情况，桌上的茶杯换了第三泡，笔记本上的字迹却依旧工整。他知道，在地方工作，类似的“圈子试探”还会遇到很多，但只要守住“为人民服务”的初心，就不会走偏方向——就像当初在中央政研室整理信访卷宗时那样，不管别人说“不用深究细节”，他始终记得，每一个数据背后，都是老百姓的真实需求。
(http://www.220book.com/book/X1T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