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不及格的试卷
物理试卷飘落桌面的瞬间,林晚感觉周遭的空气骤然凝固。
58分。
那抹猩红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竭力维持的平静表象上。耳边传来同学们窸窸窣窣的议论,庆幸与懊恼的叹息交织,还有几道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她这个“从大城市来的转学生”身上,带着无声的审视。
她指尖冰凉,飞快地将试卷对折,再对折,用力塞进课桌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掩埋这份难堪的落差。物理本就不是她的强项,加上教材版本与教学进度的断层,这个分数虽在意料之外,细想却又在情理之中——可懂得再多道理,心脏被沉甸甸的无力感攥紧时,还是会发疼。
下课铃刚响,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想离开教室,身后却传来物理老师的声音,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林晚,来我办公室一趟。”
她的脚步顿住,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从办公室出来时,林晚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老师的话还在耳边盘旋:“你的基础不差,但跟咱们这边的进度脱节太多,尤其是力学这块,得赶紧补上,不然到了高三复习,只会越落越远……”她坐在座位上,盯着笔记本上空白的格子,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纸页,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被张老师‘约谈’了?”旁边传来陆屿的声音,带着点刻意放轻的关切。
林晚没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下一秒,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被推到她眼前——是陆屿的物理试卷,96分的成绩旁,笔记工整,错题分析得条理清晰,连受力分析图都画得格外利落。
“喏,我的笔记,你先看着。”陆屿的语气很自然,像在分享一块橡皮,“张老师说的力学部分,我刚好比较熟。”
林晚终于抬起头。少年坐在漫入窗内的夕照里,眼神清亮得像揉了碎金,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坦荡的“我能帮你”。她张了张嘴,想说“不用麻烦”,却被他先一步打断:
“别跟我客气,”他指了指窗外,嘴角弯起个浅淡的弧度,“放学后,老地方?我给你捋捋思路。怎么说我也是班长,总不能看着新同学掉队吧?”
他故意用“班长职责”这个理由,悄悄化解了她的窘迫。
窗外,夕阳正缓缓沉向海平面,将半边天空染成暖融融的橘粉色。林晚看着他眼底盛着的落日余晖,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个轻轻的点头,声音细得像羽毛:
“……好。”
第二节:沙滩上的公式
所谓“老地方”,是月亮湾尽头一片僻静的沙滩。几块巨大的礁石像沉默的守护者,挡住了远处的喧嚣,只留下一望无际的海,与被夕阳浸成金红色的天空。
陆屿随意地坐在沙滩上,将笔记本和试卷摊在膝头。林晚犹豫了一下,在他身旁隔着一小段距离坐下——细沙裹着阳光的余温,从指缝间漏下去,暖得让人心安。
“先从这道题入手吧。”陆屿用笔尖点着试卷上的力学题,声音在海风中散开,格外清晰,“你看,这里的受力分析是关键,很多人错就错在没找准施力物体……”
他讲题不像老师那样刻板,反而带着股灵动的劲儿。讲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时,他会指着拍上岸的海浪:“你看海浪推沙滩,沙滩也在推海浪,这就是相互的力”;讲摩擦力方向时,他捡起一枚贝壳放在沙上,轻轻一推:“贝壳往前滚,摩擦力就往后拽,跟你走路时脚往后蹬,地面却往前推你一个道理”。那些抽象的公式和概念,经他这么一讲,竟都沾了海的气息,变得鲜活起来。
林晚起初还有些拘谨,听着听着,身体不自觉地向他那边倾过去,目光紧紧跟着他笔尖的移动。当一道卡了她半个晚自习的题终于解开时,她忍不住低呼一声:“原来是这样!我之前一首搞错了支持力的方向……”眼底闪着豁然开朗的光,像蒙尘的星星被擦亮。
陆屿看着她舒展开的眉头,嘴角也跟着弯起来:“你看,其实没那么难吧?只是没找对门路。”
海风吹乱了他的额发,也吹起了林晚颊边的碎发。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金色的沙滩上几乎要叠在一起,连呼吸都仿佛与海浪的节奏同步。
讲完一个章节,陆屿合上笔记本:“歇会儿吧,总盯着题也累。”
两人一时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海面。夕阳把海水染成橘红,波光粼粼的,像撒了一把碎金。潮水哗哗地涌上来,又轻轻退下去,带走细沙,留下贝壳,周而复始。
“你……怎么什么都懂啊?”林晚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好奇——不止是物理,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海屿之约》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还有那些关于海洋的、她从未听过的知识。
陆屿随手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侧着身子一甩,石头在海面上蹦跳起来,“嗒嗒嗒”跳了西五下,才恋恋不舍地沉进水里。“从小在海边野大的呗。”他笑了笑,眼底映着海的波光,“我爷爷是老渔民,我爸现在搞海洋养殖,听得多了,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至于学习……”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了些,“大概是想靠自己的本事,更懂这片海,也能好好保护它吧。”
他的话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在林晚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第一次发现,这个总是笑得阳光开朗的班长,心里藏着这样温柔又坚定的目标。
第三节:搁浅的海月
一阵微弱的反光,突然闯进林晚的视线。
潮水刚退去的湿沙上,躺着一只近乎透明的生物——圆圆的,像一轮迷你的月亮,在夕阳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连里面细细的触须都看得分明。“那是什么?”她指着那个小生命,声音里满是好奇。
“海月水母。”陆屿凑过去看了看,声音放轻了些,“搁浅了。它毒性很弱,几乎没什么伤害。”他小心翼翼地掬起一捧海水,轻轻淋在水母身上,“但它离水太久就不行了,会慢慢脱水。”
那透明的小生命在浅浅的水洼里轻轻颤动,触须微弱地摆动着,脆弱得让人心疼。林晚蹲在旁边,看着它无声的挣扎,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是为这只水母的命运难过?还是想起了自己转学后的漂泊,像它一样,怕在陌生的地方“搁浅”?她分不清。
“没办法。”陆屿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无奈的温柔,“大海就是这样,潮起潮落,会把它带上来,也会把它带回去。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它还在的时候,多给它浇点水,珍惜它还在眼前的时刻。”
他的话像一缕海风,吹进林晚的心里。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他低头看来的目光——他的眼神很深,里面装着夕阳,装着大海,也清清楚楚地装着她有些怔忡的脸。
那一刻,海浪声好像消失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剩下他们之间清晰可闻的呼吸声。他说的是水母吗?还是在说别的什么?林晚看着他的眼睛,心跳突然慢了半拍。
“时间不早了,天快黑了。”陆屿先移开了目光,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子,“剩下的题,明天再讲吧,太晚回去不安全。”
“好。”林晚也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只海月水母——它在渐暗的天光里,愈发显得晶莹,像一个小小的句号,把这个傍晚的心动,悄悄定格下来。
第西节:渐近的脚步声
回镇上的路,两人并肩走着,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夕阳己经彻底沉入海平面,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瑰丽的粉紫色晚霞,把他们的身影裹在暖融融的光晕里。谁都没说话,只有海浪声伴着脚步声,在空气中织出一段微妙的静谧。
快到林晚家所在的巷口时,陆屿突然停下脚步,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是一只用干草叶编的小篮子,编得很精巧,提手处还留着草叶的清香。篮子里放着几枚贝壳——有带着彩虹光泽的扇贝,有螺旋纹路清晰的海螺,还有一枚小小的、空着的寄居蟹螺壳,正是下午他们在沙滩上看到的那只寄居蟹换下来的。
“给你的。”他的语气很自然,像在递一块普通的橡皮,“放笔或者小发卡之类的杂物刚好。这些贝壳……就当是‘夕阳补习班’的纪念品吧。”
林晚接过小篮子,指尖触到草编的纹路,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一种酸酸涩涩的暖意从心底涌上来,堵得她喉咙发紧——他总是这样,在她需要的时候悄悄出现,用最不张扬的方式,给她温暖。从初遇时的解围,到课堂上的笔记,再到此刻的草篮,每一份善意都恰到好处,不唐突,不刻意。
“……谢谢。”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轻得怕被风吹走。
“快回去吧,天要黑透了。”陆屿朝她挥了挥手,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的背影在渐浓的暮色里,依旧挺拔得像海边的小白杨。
林晚站在巷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低头握紧了手中的草篮。她想起那只搁浅的海月水母,想起他说“珍惜它还在的时候”,想起他讲题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眼底的海浪与夕阳……
她忽然发现,对这个海岛,对这个叫陆屿的少年,自己早己不是最初的陌生与疏离。一种柔软的、带着点甜的情感,正像潮水下的细沙,悄悄漫过心底的防线。
她转身走进巷子,脚步声在安静的石板路上轻轻回响。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在那越来越深的暮色里,有一种比脚步声更轻、却更坚定的声音,正慢慢靠近——那是她的心,在悄悄向他敞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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