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无法推脱的请求
校园艺术节的海报贴满了公告栏，高三二班的节目单却还空着一项——压轴的独唱节目，原定的女生因为扁桃体发炎临时无法参加。
文艺委员陈雨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午休时凑到林晚桌边，双手合十，语气恳切：“林晚，救场如救火！全班就你的气质最合适了，唱一首吧，随便什么都行！”
林晚下意识地摇头。她习惯于躲在人群之后，成为焦点会让她感到不安。“我不行的，我很久没唱了……”
“试试嘛，你声音那么好听，”陈雨晴不放弃，目光转向一旁的陆屿，带着求助的意味，“班长，你劝劝林晚嘛，这可是我们班集体的荣誉。”
陆屿正在写题，闻言笔尖顿了顿，抬起头。他没有首接劝说什么，只是看向林晚，眼神温和而带着一丝鼓励：“我们望屿高中的艺术节很随性的，重在参与。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玩笑的意味，“你在海边说话的声音，就很好听。”
他最后那句话轻得像羽毛，却让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在留意她说话的声音？
周围几个同学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劝说着。那种被集体需要和期待的目光，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也带着一种她许久未曾感受到的、试图融入的牵引力。
苏雯靠在不远处的课桌上，手里转着笔，语气听不出喜怒：“是啊林晚，别推辞了，让大家也见识一下大城市来的水平。”这话听着像是鼓励，却隐隐带着刺。
林晚攥紧了手指，指甲陷入掌心。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几圈，最终在陆屿那平静而信任的目光中，咽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却清晰：“……我试试。”
第二节：琴房里的和声
放学后，林晚按照约定来到音乐教室练习。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夕阳给钢琴漆面镀上一层暖光。她选了一首旋律舒缓、带着淡淡乡愁的老歌，这很符合她此刻的心境。
刚唱了两句，声音还有些放不开，门外却传来了清晰的吉他拨弦声，一个干净温和的男声跟着和弦哼唱了起来，恰好是她的调。
林晚讶然回头，看见陆屿抱着一把木吉他，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笑。
“路过，听到有人在练习，就忍不住和了一下。”他走进来，神态自若地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首歌用吉他伴奏会更有感觉，要不要试试？”
他总能找到这样恰到好处、不让她感到尴尬的理由。
林晚看着他熟练调试琴弦的样子，点了点头。
于是，空旷的琴房里，女孩清越的嗓音和男孩低沉的吉他声交织在一起。他偶尔会停下来，指出某个换气点或情绪处理的小建议，他的音乐品味和理解力让林晚惊讶。
“这里，可以再轻一点，像海边傍晚的风一样。”他示范着哼唱了一句。
他的比喻总是和海有关，却奇异地精准。在他的引导下，林晚渐渐放松下来，歌声也变得更加自然和富有情感。他们一遍遍合着，夕阳的位置越来越低，琴房里的光线逐渐变得柔和朦胧。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陆屿抬起头，看着她，眼睛很亮：“看，我说了吧，你唱得很好。”
他的目光专注，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林晚感觉脸颊有些发烫，移开了视线，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
第三节：舞台与目光
艺术节当晚，学校礼堂座无虚席，气氛热烈。聚光灯打在舞台上，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台下。
轮到林晚上场时，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她站在立麦前，深吸一口气，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侧幕方向——陆屿抱着吉他，站在那里，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放松”的口型。
前奏响起，是他吉他清澈的音色。林晚闭上眼，再睁开时，歌声流淌出来：
“当海风拂过发梢，带来远方的味道……”
“我踏上这座小岛，心事有谁知道……”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礼堂的每个角落。没有炫技，只有真挚的情感，将歌词中那份漂泊与寻觅的孤寂，演绎得丝丝入扣。
当她唱到副歌部分，陆屿的吉他伴奏加强，和声也加了进来，低沉而温柔，稳稳地托着她的声音：
“也许这瞬间，星光正好，
也许这港湾，值得停靠……”
一束追光打在陆屿身上，他坐在高脚凳上，低头拨弦，偶尔抬头望向舞台中央的她，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台下的骚动和惊叹声隐约可闻，所有人都被这意外组合的默契演出所吸引。
林晚在歌声里，忘记了紧张，忘记了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她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这旋律，这片为她响起的和声，和那个在光影交错处，为她伴奏的人。
苏雯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那仿佛被星光笼罩的两人，手指紧紧攥住了节目单，指节泛白。身旁女生的低语清晰地传入耳中：“他们俩……好配啊……”她的脸色在变幻的舞台灯光下，明暗不定。
第西节：影子里的低语
演出获得了空前的成功。掌声雷动中，林晚和陆屿并肩谢幕。走下舞台时，她因为激动和放松，脚步还有些虚浮，陆屿下意识地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后背。那个短暂而克制的接触，却像一道电流，让两人都微微一怔，随即迅速分开。
后台一片忙乱，恭喜和称赞声不绝于耳。林晚被几个女生围住，夸她唱得好。她礼貌地回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寻找那个抱着吉他的身影。
陆屿正在和学生会的人说话，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他回过头，穿过人群，对她笑了笑，无声地做了个“很棒”的口型。
那种被他在意和认可的感觉，让林晚心里像喝了温热的蜂蜜水。
然而，在堆放道具的昏暗角落，林晚正准备去换下演出服，却听到了压抑的争吵声。是苏雯和另一个女生的声音。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找机会接近她！”是苏雯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苏雯，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那是班级工作！”是陆屿的声音，语气透着无奈和一丝不耐。
“工作？陪她练习也是工作？在台上那样看着她也是工作？”苏雯的声音拔高，带着哽咽，“陆屿，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我以前怎样？我们只是同学，我希望你也能把她当同学。”陆屿的声音冷了下来。
“同学？全班都看得出来她对你不一样！你也……”
“够了！”陆屿打断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的事，不需要你来定义。”
接着是脚步声，陆屿似乎离开了。角落里传来苏雯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
林晚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她像是一个不小心窥见了秘密的局外人，那些话语像冰锥，刺破了她刚刚被星光和掌声温暖的假象。原来那些无形的目光和议论，并非空穴来风。原来她的出现，真的打扰到了别人。
她默默地退后，没有去换衣服，而是从另一个方向悄悄离开了喧闹的后台。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舞台上的燥热，也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屿发来的信息：
[今天表现超棒！班里同学说要去海边庆祝，一起去吗？]
屏幕上温暖的字眼，此刻却显得有些刺眼。她看着那条信息，又想起角落里苏雯带着哭腔的质问，和陆屿那句冰冷的“我的事，不需要你来定义”。
她站在原地，海岛的夜空星子稀疏，远不如舞台的灯光璀璨。刚刚在台上那种仿佛被全世界温柔以待的感觉，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消逝，只留下冰冷而现实的沙滩。
她低下头，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最终，没有回复。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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