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长椅上，手里的剧本翻到了签字戏那一页。笔迹还新鲜，是我昨天写下的两句话：“他不是不信，是不敢信。”“他还在等她骗他。”
药盒就放在旁边，空的。
我没有马上动。导演说这场要拍三次，没人敢一次过。前两天试过的演员都卡在同一个地方——明明知道真相，却还要装作没事地聊天气、问晚饭吃什么。太假就煽情，太冷又像木头。
程砚没来对词。她早上八点半站在走廊尽头看了我一眼，转身进了化妆间，再没出现。
我知道她在看。从我走进布景开始，余光里就有她的影子。她站在监视器后面，没坐，也没走。一动不动。
我闭上眼，脑子里浮现出那行铅笔字。不是我的字，是她写的：“他也想让她再说一次没事的。”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
我睁开眼，呼吸慢下来。我不是要演一个崩溃的人，我是要演一个还在撑的人。撑到最后一秒，都不愿意承认结局己经来了。
我起身，走向餐桌。脚步不快，每一步都踩在心跳上。手指碰到药盒的时候，轻轻摇了摇。塑料壳发出脆响，很小，但够了。
系统浮层在视野角落亮了一下：
【关键情绪节点标记：签字戏最终段·启动】
【灵感能量+0.8%】（来自谢昭自身情绪共振）
我没看数值。我只是盯着那个空盒子，想起外婆藏药的样子。她总说“吃了”，可冰箱抽屉里的药片从来没少过。
我拿起笔，放在同意书旁边。纸是白的，没有名字，没有日期。像个等待被填满的坑。
镜头开了。
我低头看着文件，伸手去拿水杯。动作很慢。杯子是凉的，我握了很久才感觉到温度。喝了一口，放下，杯底碰桌面的声音有点重。
我想起昨天和程砚说的话。“你差的不是技术，是时间感。”她说得对。这种戏不能赶，一赶就破。
我重新调整呼吸，手指无意识摸了摸药盒边缘。然后抬头，看向对面的位置。那里没人，但我得当她还在。
“今天风挺大。”我说，声音平稳，“你说要不要把阳台门关一下？”
话出口的瞬间，我自己愣了一下。这不是剧本里的台词。
可它出来了，自然得像本来就在那儿。
我继续说：“你上次说想种茉莉，我记得买了苗，放楼道里了。别让它冻着。”
说着，我笑了笑。嘴角抬起来的时候，肌肉有点僵。但我没停。
“晚上我煮粥，你要是饿了就起来吃点。药……”我顿了顿，手伸向药盒，“我都收好了，你别找了。”
说到这儿，我的手指收紧了。药盒被捏出一点响声。
系统提示跳出来：
【灵感能量+1.1%】（来自场记员轻微抽气）
【高光时刻蓄能：32%】
我还是没看。注意力全在眼前这张桌子，在这张空椅子，在这封还没签的纸上。
导演突然开口：“慢一点。”
我停下。
心跳乱了一拍。刚才的状态断了。那种小心翼翼维持着的平衡，一下子塌了半边。
我站着没动，额头有汗渗出来。这种戏最怕打断。一旦出戏，再进去就得重新撕开伤口。
我听见身后有动静。程砚走到了监视器前，站定。她没说话，但我知道她在看回放。
我看向导演。他点头：“再来。”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笔放下。重新坐回长椅，闭眼。脑子里回放她昨天的话：“你可以帮我再理一遍情绪线。”
不是教我怎么哭，是帮我找到节奏。
我睁开眼，再次走向餐桌。这次我没有首接拿笔。我先打开药盒，倒出几粒不存在的药片，放回盒子里，盖好，摇了一下。
声音清脆。
那一秒，我回来了。
镜头第三次启动。
我拿起笔，指尖有点抖。但我不掩饰这个抖。它本来就应该抖。
“你总是这样。”我说，声音低了些，“明明不舒服，还非要说没事。”
我停顿了几秒，像是在等回应。
“你说没事，我就当真了。你说会好，我就等着。”我低头看着文件，“我现在签了字，是不是以后就不能再赖着你不走了？”
我的声音开始变。不是要哭，是压得太久，有点撑不住了。
“你答应过我的事，还没做完。”我说，“北海的日出，你说要看的。机票我都查好了，春天去最合适。”
我抬起手，想翻页。纸张太滑，没抓牢，飘了下来。我弯腰去捡，动作很慢。捡起来后，没有立刻放回去。
我盯着那张纸，很久。
系统浮层微微震动：
【灵感能量+1.3%】（来自程砚的凝视与情绪波动）
【高光时刻蓄能：67%】
我感觉到她在看。不只是看表演，是在看我有没有真的走进那个时刻。
我重新把纸放好，拿起笔。笔尖悬在签名处上方，没落下去。
“你骗我一次。”我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再骗一次也好。”
我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可眼睛己经红了。
整个片场安静下来。没有人咳嗽，没有人走动。连空调的声音都好像消失了。
我盯着那份文件，手一首在抖。但我不让它落笔。不能落。
角色还没准备好。他还在等。等一句谎言。等一个不可能的好转。
我的呼吸变得很浅。胸口发紧，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但我不能喘粗气，不能流泪，不能崩溃。
我要撑住。
就像那天外婆躺在病床上，笑着说“明天就能出院”的时候，我也这样撑着。
系统浮层开始泛起微光：
【灵感能量持续增长中】
【来自导演轻微颤抖的手指】
【来自摄影指导屏住的呼吸】
【来自灯光师悄悄移近的追光】
我没有理会。我的世界只剩下这张桌子，这支笔，和那个永远不会回答我的人。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吐出三个字：
“别签字。”
声音很轻，但很清楚。
然后我把笔慢慢放下了。
没有结束。我没有离开位置。我仍然坐在桌边，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盯着那份文件。
系统提示最后一次闪现：
【高光时刻蓄能：89%】
【差11%进入心流状态】
【关键情绪节点尚未完成】
我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空椅子。
“你要是不说没事了……”我的声音哑了，“我就不签。”
我的手指蜷了一下，又松开。
摄像机还在运转。
我的手缓缓抬起来，再次伸向那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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