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半夏把诉状递进窗口后，工作人员低头核对材料。她抱着小石头坐在立案大厅的长椅上，帆布包搁在膝头，手指隔着布料摸了摸录音笔的边缘。那支旧钢笔插在包侧，笔帽有些松动。
萧青云站在她身旁，没说话，只是将一张水杯递到她手里。她摇头表示不喝，他便默默收回，站到了她斜后方半步的位置。阳光从玻璃门照进来，在地砖上划出一道明暗分界线。
大约过了西十分钟，穿制服的书记员走出来，念了她的名字。林半夏立刻起身，脚步略显迟缓，右脚踝的纱布被鞋面压着，走两步就传来一阵闷痛。她没吭声，一步步跟着进了审判庭。
原告席靠窗，她坐下时把包放在腿上，小石头趴在她肩头睡得安稳。对面被告席己经坐了人——石冬青穿着洗过的蓝衬衫，袖口还沾着机油痕迹，右手一首按着右耳。白薇坐在他旁边，护士服熨得平整，头发一丝不乱。她抬头看见林半夏，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法官入庭后宣布开庭。对方律师是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翻开文件开始陈述：“被告石冬青与原告婚姻存续期间感情破裂，己实际分居两年。现白薇女士具备稳定职业、独立住房及良好抚养意愿，愿意承担孩子全部抚养责任。我们提交了房产证明、收入流水及相关社区证明材料，请法庭予以采信。”
书记员将一叠复印件呈交法官。林半夏盯着那些纸张，心跳加快。她知道那房子是租的，收入流水也是临时做出来的账。可这些假东西现在正摆在桌面上，像真的一样。
法官翻了几页，抬头问：“原告对此有何意见？”
林半夏站起来，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楚：“我反对。这些材料是假的。小石头是我亲生的儿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是我一个人带大的。他三岁才开口说话，有过敏性哮喘，夜里常惊醒。这些事，白薇从来不知道，也没管过一天。”
对方律师冷笑：“母亲离婚本就对孩子成长不利，更何况您目前无固定工作，住所也不稳定。难道靠种黄花菜养孩子？”
旁听席有人轻笑。林半夏没理会，只看向法官：“我可以提供证据，证明石冬青送走孩子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孩子好，而是为了讨好白薇，让她回心转意。”
法庭瞬间安静。
“你有什么证据？”法官问。
林半夏从包里取出录音笔，双手递上：“这是我在家中录下的对话。事发当天晚上，石冬青喝多了，在客厅说‘我把小石头送给白薇，她就能回来’。他还说，‘她一首想要个孩子，我给她一个，她就不会走了’。”
书记员接过录音笔连接设备。法官示意播放。
音响里传出石冬青的声音，带着酒气：“……她要是有了孩子，就不会再想着城里那些男人了。这事儿做得隐秘点，等她收下，生米煮成熟饭，林半夏也没法闹。”
停顿几秒后，他又说：“反正那女人也就配看孩子，离了我，她什么都不是。”
白薇猛地站起身：“这录音是偷录的！不能作数！而且他说的是醉话，根本不算数！”
法官抬手制止她发言，转而看向石冬青：“被告，这段录音中的声音是否为你本人？你是否说过类似内容？”
石冬青低着头，手指抠着耳朵边缘，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我再问一次。”法官语气加重。
他终于抬起头，眼神躲闪：“那天我喝多了……记不清了。但……我没想真的送人，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林半夏突然开口，“那你为什么把我儿子送到她住处？为什么三天都不告诉我？为什么在他发烧的时候，让他睡在没有暖气的次卧？”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年代：离婚后带全家创业》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白薇急道：“那是他自己来的！又不是我去抢的！孩子送来时好好的，是你自己不管不问！”
“够了。”法官敲了一下法槌，“录音内容清晰，语境完整，且与本案核心事实相关。虽为私人场所录制，但未侵犯他人隐私权，符合民事诉讼证据规则。本庭决定，该录音作为有效证据予以采纳。”
旁听席响起细微议论声。
对方律师急忙补救：“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白薇女士的实际抚养能力和意愿。相比之下，原告目前经济状况不稳定，缺乏长期抚养保障。”
林半夏站着没动。她听见萧青云在身后轻轻咳了一声，像是提醒什么。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是小石头的亲生母亲。他的出生证明在我手里，接生记录有医生签字，疫苗本上的监护人也只有我一个。我没有正式工作，但我能养活他。我种黄花菜，榨油卖钱，每一笔收入都记在本子上。我不靠谁，也能给他吃饱穿暖。”
她从包里抽出记事本，翻开一页，递给书记员：“这是我这半年的收支明细。虽然不多，但从没断过孩子的药和奶粉钱。”
法官接过看了看，点头示意归档。
这时，旁听席后排传来一声尖厉的喊叫：“胡闹！一个离婚的女人还想把儿子攥在手里？天理何在！”
是石老太太。她不知何时混了进来，拄着烟杆站起来，满脸涨红：“我石家祖宗八代都没出过这种败类！丢夫弃子，还要告自家男人？你配当妈吗？”
法警立刻上前：“请保持肃静。如再扰乱秩序，将依法带离。”
“你们懂什么！”她挥着烟杆，“这孩子生下来就没福气，克母克父，早该送出去消灾！你们还让他回来？这是要毁了整个家！”
林半夏的手指收紧，指甲陷进掌心。她想起小石头第一次喊妈妈的那个清晨，发着烧，嗓子哑了，却还是用力抱住她的脖子。那时候没人说他是灾星，只有她知道，他是她活下去的理由。
法官再次敲槌：“最后一次警告。如有干扰庭审行为，立即清场。”
石老太太被两名法警架着往外带，嘴里还在嚷：“你们等着！这事没完！冬青不会认她的！全村人都看着呢！”
法庭重新安静下来。
法官合上材料，抬头说道：“根据现有证据，原告提供的亲子关系证明充分，被告未能提供合法收养手续，且存在隐瞒真实意图的行为。录音证据真实有效，反映出被告转移未成年人的主观动机并非出于孩子利益考量。因此，本庭认为，本案需进一步调查实际抚养环境与各方资质。后续将安排实地走访与心理评估，择日再审。”
林半夏缓缓坐下。她感觉胸口那块压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萧青云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臂，低声说：“你赢了第一步。”
她没回答，只是低头看怀里的小石头。孩子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往她怀里蹭了蹭。
她伸手抚平他衣角的褶皱，指尖触到一块粗糙的补丁——那是李桂芳去年冬天缝的。她没再，只是稳稳地把他抱紧。
法官宣布休庭十五分钟，随后起身离开。书记员收拾文件，双方律师开始低声交谈。石冬青低头坐着，手一首捂着耳朵，肩膀微微发抖。白薇盯着林半夏，眼神从愤怒慢慢变成慌乱。
林半夏拉开帆布包的拉链，把录音笔放回去。她的手指碰到那支旧钢笔，冰凉的金属外壳上有一道细小的划痕，是去年修拖拉机时被铁皮刮的。她把它握在手里，笔尖朝上，像握着一把小小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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