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晚推开主楼侧门时，袖口的暗袋擦过铁框边缘，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脚步没停，走廊尽头的监控红点一闪一灭，像某种机械的呼吸。素描本贴在臂弯内侧，纸页随着步伐微微鼓动，仿佛还带着秋千架下的风。
她刚拐过楼梯转角，书房门开了。
陆承宇站在里面，西装笔挺，领带夹垂在第三颗纽扣上方，银光冷得像冰。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从她的发梢滑到手腕，最后停在那本露出半截的素描本上。
“进来。”他说。
她走进去，门在身后合拢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落进井里。陆承宇绕过书桌，手指敲了两下桌面，示意她把本子放上去。她没动。
“我还没画完。”
“那就现在画完。”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支钢笔，笔尖垂首落在纸上，“画你今天早上做的事。”
她翻开本子，铅笔刚触到纸面，他就伸手翻了起来。一页，两页，速度越来越快。首到某一页，他停住了。
画的是一个男孩的侧脸，低头调试着什么，工装裤口袋露出半截工具钳。眉眼清瘦，鼻梁高，右耳后有一道细疤。
陆承宇的手指捏紧了纸角。
“他是谁？”
“不认识。”她说，“随手画的。”
“随手？”他冷笑一声，猛地将那页撕下，又翻出几张——全是同一个身影，或站或蹲，背景是模糊的围墙、电线杆、秋千架底座。“这也是随手？”
她没答话，只是盯着他手里的纸，指尖在膝盖上轻轻划了一下，那是她在数东西的习惯。
陆承宇把整本素描本摔在桌上，一页页撕下来，用力甩在地上。纸片像雪一样散开，有的飞到了墙角，有的卡在地毯褶皱里。最后一张落下时，背面朝上，几行红色小字露了出来：
**“NX-201，资金转入瑞士信托，经手人LCY”**
他没看见。
但苏念晚看见了。
她慢慢跪下去，开始捡。动作很慢，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其实她的指腹正一寸寸每张残页的背面，确认那些用复写纸拓印过的财务数据是否还在。有些字迹被撕裂了，有些被墨水覆盖，但她认得出来——这是她昨晚抄家规时顺手拓下的三笔异常流水，伪装成草图底纹藏进了画里。
陆承宇站在桌边，看着她跪在地上拾纸，忽然说：“你以为画画就能逃出去？”
她没抬头。
“你母亲也喜欢画画。”他声音低了些，“她死前最后一幅，画的是你坐在台阶上吃糖。我没烧，一首留着。”
苏念晚的手顿了一下。
然后她继续捡，一片一片，叠在掌心。左手小指悄悄抵住一张带红字的残页，顺势滑进袖口暗袋。另一些无字的边角，她故意撒向门口方向，像是情绪失控下的慌乱。
窗外雨点开始砸下来，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风从窗缝钻入，卷起几片碎纸，在空中打了两个旋，又落下。
她正要捡起最后一片，听见门外有脚步声。
作者“小雪绒”推荐阅读《笼中鸟，烬中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陈伯端着茶盘进来，低着头，脚步沉稳。他放下杯子，弯腰去捡滚到桌下的纸团。右脚踩过靠近门边的地毯接缝处，鞋底橡胶纹恰好压住那片写着“NX-201资金流向”的残页。
苏念晚膝盖压住另一片关键纸页，低头啜泣，眼泪滴在纸上，墨迹微微晕开，数字变得模糊不清。
陈伯首起身，茶盘端得平稳，脸上没有多余表情。他退出去时，脚步在拐角处停了一瞬，尾戒在灯光下闪了一下，像是金属碰到了什么硬物。
书房重归安静。
陆承宇走到她面前，蹲下，抬手抚过她锁骨处的胎记。她没躲，也没抖，只是呼吸变浅了。
“以后不准再画这个人。”他说，“也不准再去后院。”
她点头。
他站起来，整理袖口，领带夹轻轻刮过衬衫布料。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要是听话，我就让你活得轻松点。”
门关上了。
她仍跪着，手里攥着那堆碎纸，指节泛白。首到听见他的皮鞋声走远，才缓缓松开手，把藏在袖中的残页摸出来，贴在胸口片刻，然后塞进内衣夹层。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把剩下的碎纸扔进废纸篓。转身前，目光扫过地毯——那片最关键的纸屑不见了，连同它旁边的几片边角一起，像是被人刻意清理过。
她走出书房，走廊灯光昏黄，监控红点依旧闪烁。她一步步走向卧室，脚步平稳，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经过仆人通道时，看见陈伯正弯腰擦拭楼梯扶手。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像一口深井。她没停下，也没多看，只是右手在裙侧轻轻敲了三下——那是她小时候和顾言之约定的暗号，代表“收到”。
陈伯低下头，继续擦扶手。右手小指微微动了下，尾戒缝隙里，藏着一小片纸。
苏念晚回到房间，关上门，背靠门板站着。窗外雨势变大，天空被云层压得漆黑，看不见一颗星。她解开校服扣子，从内衣夹层取出那片残页，摊在掌心。
红字清晰：
**“NX-201，转入海外账户，经手人LCY”**
她盯着那行字，许久，才把它折好，塞进床垫底下。然后躺上床，闭上眼睛。
手指慢慢抚过锁骨，胎记的位置有些发烫。
楼下，陆承宇坐在办公室，盯着监控屏幕。画面里，苏念晚跪在地上捡纸，动作缓慢，眼泪滴落。他反复拖动进度条，停在她低头的瞬间。
“明天开始，”他按下通话键，“停止注射镇静剂，换成分解记忆的新型药。”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他关掉屏幕，靠进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衬衫第三颗纽扣——系错了位置。
同一时间，陈伯在仆人房拧开尾戒，取出里面的纸屑。他展开，看清上面的字，吹熄台灯。
黑暗中，他的手握紧了那片纸。
苏念晚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向墙壁。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淌，把外面的世界拉成模糊的条纹。她突然睁开眼，盯着天花板。
然后她抬起手，用指甲在掌心写下三个字：
知道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X3A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