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苏念晚手指蜷了一下。
她没抬头，只盯着自己手背凸起的青筋。药液推进去时，沈若溪的手很稳，声音却轻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猜，这次打进去的是什么？”
她咬住下唇内侧，舌尖尝到一点腥气。走廊外有脚步声走远，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沈若溪收起注射器，用棉签按住针孔，指尖在她手腕多停留了一秒。
“最近压力大，容易神经敏感。”她说完便转身离开，白大褂下摆轻轻晃动。
苏念晚慢慢卷下袖子，掌心贴着被扎过的地方。那里开始发烫，不是发烧那种闷热，而是像有细小的火苗从血管里往外烧。她站起身，脚步放得很轻，穿过财务部走廊回到工位。阳光斜照在桌面，账本摊开在昨日未填完的条目上。
她坐下，左手小指抵住纸边，笔尖划过格子，数字一列列填进去。可视线渐渐模糊，不是因为困倦，而是眼前的东西像是被水泡过，边缘微微颤动。她眨了眨眼，低头看自己的手——手背上那道被银针划过的浅痕，正一点点泛红，肿了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合上账本，起身走向主管报备请假。
“头疼。”她说，声音压得低，“想回去躺一会儿。”
主管点头，没多问。她拎起书包走出大楼，一路走得平稳，首到拐进宿舍楼的楼梯间，才扶着墙停下。锁骨下方突然一阵刺痒，她掀起衣领，看见淡红色的疹子己经连成网状，沿着皮肤纹理蔓延开来。
她锁上门，拉上窗帘，脱掉外套和衬衫。腰侧、肩胛、肋骨处全都有，一片片凸起，触碰时像被细针扎着。她坐在床沿，呼吸放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不是普通的过敏。
她接触过什么？食物正常，衣物没换，唯一异常是那支刚打过的针。
她翻出医药箱，找出抗过敏药吞下两粒，然后打开抽屉底层，取出一个旧玩偶。这是她十二岁那年陈伯偷偷塞给她的，布料早己褪色，右臂缝线裂开过一次，后来被她自己重新缝好。她拿起剪刀，沿着旧针脚拆开一小段，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素描纸——是昨夜陈伯塞进她书包的素描本残页复印件。
她铺开纸，目光落在一行铅笔拓印的小字上：“L-7复合剂……周期性注射……辅以致敏原……”
字迹潦草，但意思清楚。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手指慢慢收紧，纸张在掌心皱成一团。
原来如此。
他们不是只想让她听话，是要让她病，让她依赖，让她每次不舒服都只能等着那一针“治疗”，而每一次治疗，都在加重她的反应。
她把纸重新展平，折好放回玩偶肚子里，再仔细缝上。然后站起身，换上深灰连帽衫，戴上口罩，将长发塞进衣领。
九点整，后门通道会开。
她记得陈伯说过的话：保洁员换垃圾袋的三分钟，监控盲区会移动到东侧走廊。她只需要两分钟。
夜风从楼道口灌进来，她贴着墙根走，避开主灯区域。医护区入口站着值班护士，正低头刷手机。她等另一名护士推着药车经过，借着车身遮挡，迅速闪进侧门。
走廊灯光微黄，她数着门牌号，走到尽头那间标着“副院长”的办公室门前。门锁着，但她没打算开门。她蹲下身，从鞋垫夹层摸出一根细铁丝，轻轻插进锁孔，手腕一转，咔哒一声，门开了。
她闪身进去，反手关门。
办公室不大，桌面上整齐摆着文件夹和电脑。她拉开抽屉，没有发现。转头看向椅背上的白大褂，伸手探进内袋——空的。她不死心，又摸了另一边，指尖触到一叠薄纸。
拿出来一看，是复印件，标题写着《陆氏高层健康档案管理协议》。她快速翻动，一页手写备注夹在中间：“S号对象：周期性注射L-7复合剂，辅以微量致敏原激发应激反应，维持可控依附状态。”
她的心跳重了一下。
S号对象。只有一个人。
她迅速将纸折成指甲盖大小，塞进嘴里，用舌头顶在腮内侧。正要关灯离开，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门把手转动。
她立刻绕到办公桌后，拉过椅子坐下，披上白大褂，抓起桌上一支笔，在空白纸上快速涂画，做出加班记录的样子。
门开了。
一名男医生探头看了一眼，见有人影也没细看，嘀咕了一句“搞错了”就走了。
她等脚步彻底消失，才站起身，脱下白大褂挂回原处。然后从裙摆内衬撕下一小条布料，将纸块包住，用针线缠在大腿内侧固定。
撤离路线比来时更慢。她在洗手间停留片刻，用水漱口，吐出纸屑残角，点燃扔进马桶冲走。回到房间后，她锁好门，从柜底拿出修正液和素描本，翻开背面，一字一句誊抄那行备注。
抄完，她把本子藏进床垫夹层，坐回床边。
窗外月光照进来，落在她手腕上。那个针孔还在，周围皮肤红了一圈。她盯着它，忽然想起七岁那年，顾言之带她翻墙逃学，她摔破了膝盖，他用衣服给她包扎，一边包一边说：“疼没关系，只要你还知道疼，就没被人完全控制。”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锁骨处的胎记。
薄荷糖形状的印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来，是内网消息，匿名账号发来一行字：
“今晚地下车库B2，七点。”
她看着那句话，手指在屏幕上悬停几秒，然后回复：
“改时间，明早八点，老机房。”
发送成功。
她放下手机，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隙。夜风涌进来，吹动她额前碎发。
楼下，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车灯划破黑暗。
她关上窗，转身走向衣柜，从最底层翻出一双旧运动鞋。鞋垫被她撬开，里面藏着一枚微型U盘，是顾言之半年前留给她的，从未使用过。
她把它放进裤兜，拉好拉链。
然后坐回桌前，打开台灯，翻开素描本新的一页。
笔尖落下，写下三个字：查药名。
写完，她没涂掉，也没折起纸角，只是静静看着那三个字，首到眼皮发沉。
她合上本子，放在枕边。
躺下时，手指再次滑过锁骨。
风从窗帘缝隙钻进来，吹熄了台灯。
(http://www.220book.com/book/X3A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