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穿新衣,没梳头,手里还拎着半块烧饼。
他一屁股坐下,咬了一口,才说:
“到。”
全场哄笑。
李白抬眼看他,不语。
老学究睁开眼,轻叹:“诗堂肃穆,怎容如此粗鄙?”
“粗鄙?”李黑反问,“诗若只许‘雅’,那饿肚子的人,是不是连哭都得押韵?”
老学究语塞。
第一案:
“有人写诗‘放屁如雷震九天,惊得月亮掉锅边’,被控‘辱天象,乱诗体’,该罚否?”
正统席上,李白开口:
“诗贵含蓄,此诗粗俗不堪,应罚。”
中立席上,老学究点头:“确失风雅。”
全场目光,落向李黑。
李黑咬了口烧饼,问:“写诗的是谁?”
“城东一老农,种田为生。”
“他为何写这诗?”
“说昨晚放了个响屁,把自家锅掀了,觉得好笑,就编了诗。”
李黑笑了。他站起身,朗声道:
“我判——不罚。”全场哗然。
李白皱眉:“为何?”
“因为——真。”李黑说,“他没想成名,没想骗钱,他只是觉得好笑,就说了出来。
诗若不能笑,不能疯,不能放屁,那它还活什么?‘雅’是诗的一条路,‘真’,也是。”
他盯着李白:“你写‘仰天大笑出门去’,不也是疯?可你疯得雅,他疯得俗。
但疯——是一样的。”
李白沉默。
老学究轻叹:“此判……有理。”
第二案:
“有人将《静夜思》改作‘床前明月光,地上狗屎黄’,传播全城,该当何罪?”
李白怒:“此等亵渎,当重罚!”
老学究点头:“毁人诗作,罪无可赦。”李黑却问:“改诗的是谁?”
“一顽童,七岁,不识字,听人念诗,觉得‘狗屎’好笑,就改了。”
全场笑。李黑也笑。
他站起身:“我判——无罪,但需重抄十遍《静夜思》。”
“为何?”李白问。
“因为孩子不懂敬,但可教。”李黑说,“诗需敬畏,但敬畏不是靠罚出来的,是靠——心服。”
“他抄十遍,不是为罚,是为——记住这首诗的真。”
李白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变了。”
“没变。”李黑摇头,“我只是明白了——诗不是非黑即白。
它在灰里,在笑里,在泪里,在罚与不罚之间,活着。”
第三案:
“有人借‘诗碑’之名,写‘柳如烟,脸如盘,一巴掌拍出三条川’,辱人清白,该罚否?”
李黑眼神一冷。他不问,不查,首接起身,大喝:
“罚!”
“重抄《诗律》一百遍,当众向柳如烟赔罪!
若再犯,逐出长安!”
全场寂静。
李白看着他:“你不是说诗要自由?”
“自由,不是伤人的刀。”李黑冷冷道,“诗若成了欺辱弱者的工具,那它早就该死。”
“我护诗,也护人。护那敢写诗的人,
也护那——不该被诗伤害的人。”
李白点头:“此判,我服。”
当夜,诗判堂散。
李白与李黑并肩走出朱雀门。
月光下,李白忽然说:“你比我懂诗。”
“我不懂。”李黑摇头,“我只懂人。”
“可诗,就是人。”李白轻叹,“你赢了。”
“没赢。”李黑望着满城灯火,“诗没有输赢。它只有——活着,或死去。”
他顿了顿,说:“明天,诗判堂不关。它该——永远开着。”
李白笑了:“好。我来做个常驻诗判。”
李黑也笑:“行。但下次,别穿这么干净来。这行,得沾点人间味儿。”
月光洒下,照着两人的影子。一长一短,却走得一样稳。
诗判堂开了。
不是三天,不是七日,而是——天天开。朱雀门下,成了长安最热闹的地方。
不是菜市场,不是勾栏瓦舍,而是——诗的市集。
有人来告:
“他把我写的‘烧饼诗’改成‘馒头诗’,侵权!”
李黑判:“诗无主,改得好,算你本事;改得烂,罚他抄《烧饼赋》十遍。”
有人来诉:“我娘说我写诗不务正业,不许我念!”
李白判:“诗是心声,心若被锁,人如死囚。回去告诉你娘——诗,也是正业。”
更有小孩来告:“我同窗骂我‘诗不如狗’,伤我诗心!”
老学究判:“罚他写一首‘狗也懂诗’,念给全班听。”
满堂哄笑。诗判堂,成了长安人的“诗堂”。不是审判,是——对话。
不是规矩,是——理。
可就在这第七日,诗,疯了。
不是人疯,是——诗自己疯了。
那天夜里,李黑正躺在破庙屋顶看星星,忽然听见——墙在念诗。
他猛地坐起。
庙墙斑驳,可那墙皮竟像水波一样荡漾,浮出一行字:“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一双。”
字一现,便自己念出声,声音像他,又不像他。
他跳下屋顶,贴墙细听。那诗念完,墙皮又动,浮出下一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想姑娘。”
念完,墙皮“啪”地裂开,像笑出了声。
他吓得后退,可再看别处——全城的墙,都在动。
酒楼墙上,浮出“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自己念,念到“奔流到海不复回”时,墙角竟渗出水来,汇成小溪,流向城外。
茶馆墙上,浮出“朱门酒肉臭”,念完,墙缝里竟飘出一股肉香,引得乞丐们围墙猛嗅。
最邪门的是——
柳如烟的云想阁,整面后墙,浮出李黑抄过的所有诗,一首接一首,自己念,自己笑,自己哭。
念到《静夜思》时,墙角竟湿了,像在流泪。
全城炸了。
“妖术!”
“诗成精了!”
“快请法师!”
可李白来了,站在朱雀门下,望着满城'活墙',忽然笑了。
“不是妖。”他说,“是——诗醒了。”
三日后,诗判堂。
李黑、李白、老学究三人坐堂,审理“诗疯案”。
第一个上堂的,是烧饼老王。
“大人!”他哭诉,“我家墙上天天念‘烧饼圆又香’,半夜也念,吵得我睡不着!”
李黑问:“你墙念什么调?”
“像我吆喝——‘烧饼——热嘞!’”
李黑笑了:“判——不罚。你家墙念得好,算给你的烧饼打广告。”
老王愣住,随即笑出声:“那……那我回去再刷层灰,让它念得更响!”
第二个上堂的,是国子监学生。
“大人!我家祖传《诗经》会自己翻页,还发出冷笑!”
李白问:“它翻到哪一页?”
“《关雎》……然后自己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念完还叹气。”
李白大笑:“判——无罪。你家书有灵性,是想提醒你——该娶媳妇了。”
满堂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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