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脸色苍白，声音沙哑：“我……写不出来。”“我写了三十遍《将进酒》，越写越假。”
“我试了《静夜思》，可‘床前明月光’这五字一出，我就觉得——这不是我写的。”
“我甚至梦见自己在写《蜀道难》，可刚念‘噫吁嚱，危乎高哉’，就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这诗，李黑明天就要念了。’”
他抬头，望向城南方向：“我写不出诗了。因为每一首，都像是……被预支了的命。”
全城震惊。
诗仙，江郎才尽？可李黑听到这消息时，正蹲在柳府对面的茶馆里啃烧饼。
他听完小二的讲述，笑了笑：“活该。”“为啥活该？”小二问。
“因为他不信命。”李黑咬了一口烧饼，“诗，不是一个人的。它在天上飘，谁接住，就是谁的。他非要说那是他的，结果——天收走了。”
小二听得云里雾里。
李黑却知道，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他写的诗，都是李白的。
他能抄的，越来越少了。
《将进酒》《静夜思》《望庐山瀑布》《早发白帝城》……他脑子里的存货，正在飞速清空。
他需要——新的诗。可上哪去找？
他不是诗人，他只是个“搬运工”。
就在这时，柳如烟来了。她没坐轿，没带丫鬟，就一个人，站在破庙门口。
李黑正蹲在门口晒诗稿——是《秋浦歌》：“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他抬头，吓了一跳：“柳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问你。”她盯着他，“你写的诗，都是真的吗？”
“哪句？”
“‘床前明月光，低头思故乡’。”她轻声问，“你……想家了？”
李黑一愣。
他爹早死了，娘改嫁了，家？哪还有家。可他不能说。
“想。”他点点头，“每晚都梦到小时候，娘给我唱童谣。”柳如烟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又在编故事。”
“啊？”“你眼神飘了。”她笑，“说谎时，人都不敢看我眼睛。”
李黑讪笑：“那你来干嘛？”
“我来给你一首诗。”她说。
“你？”李黑惊了，“你会写诗？”
“不会。”她摇头，“但我有愁。”
她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的山：
“我娘早逝，爹逼我招亲，说‘诗才第一者得我’。可他们不在乎我喜不喜欢，只在乎谁的诗能抬高门楣。”
“我每天笑着见人，可夜里，我常想——我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她转头看他：“你能把这‘愁’，写成诗吗？”
李黑愣住了。
他忽然明白——诗，不是抄来的，是活出来的。
李白写“愁”，是因为他漂泊半生，壮志未酬。他写“愁”，是因为他无根无家，西处流浪。
而柳如烟的“愁”，是被困在金丝笼里的鸟，想飞，却不知往哪飞。
他深吸一口气，提笔在墙上写下：
“秋浦长似秋，萧条使人愁。
主人有两耳，问取人间忧。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诗成，柳如烟怔住了。
她喃喃：“这‘白发三千丈’……是我吗？”“是你。”李黑点头，“你的愁，比三千丈还长。”
她眼眶红了。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声怒吼：
“好一个‘白发三千丈’！这诗，本该是我写的！”众人回头——李白来了。
他盯着墙上的诗，浑身发抖：“我……我昨夜梦到这句，可我不敢写，我以为太夸张……可你，你竟敢写出来？！”
李黑看着他，轻声说：“诗不在你梦里，在她心里。”
他站在破庙门口，盯着墙上那首《秋浦歌》，看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一句话没说，随而转身就走——
“哼”，李白走了。背影落寞，像被抽了筋骨。
李黑知道，他不是输了诗，是输了“信”。
他不信自己能写出“白发三千丈”，可柳如烟信了。更可怕的是——她活出了这首诗。
三日后，长安城炸了。
不是因为战乱，不是因为灾荒，而是因为——柳如烟写诗了。消息是从醉仙楼传出来的。
那天，柳如烟独自登楼，要了一壶清酒，坐在角落，提笔在墙上写下：
＞ “我不愿做金丝雀，
＞ 也不愿当诗中花。
＞ 若要此身换锦绣，
＞ 不如一把火烧它！”
诗成刹那，满楼寂静。
这不是诗，是*战书*。是柳如烟对整个长安才子圈的宣战。
“她疯了！”有人低吼，“女子写诗，还写这种反诗？！”
“快擦掉！这要传到官府，咱们都得遭殃！”
可没人敢动。
因为柳如烟就坐在那儿，手握酒杯，眼神冷得像刀。她不再是那个含笑听诗的花魁，而是一个——要亲手撕碎命运的女人。
李黑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他正蹲在破庙门口啃烧饼，老张慌慌张张跑来：“你快去看看吧！柳姑娘写诗了！还说……诗是你教的！”
“我教的？”李黑一口烧饼差点噎住，“我啥时候教她写诗了？”
“可她写的诗里，有你的味儿！”老张急道，“那股‘不讲理’的劲儿，跟你一模一样！”
李黑愣住了。
他忽然明白——他点燃的，不是一首诗，而是一把火。
他抄诗，是为了撩妹。可柳如烟读诗，是为了——活命。
他赶到醉仙楼时，墙上的诗己经被墨笔圈出，底下还贴了张新榜：
＞ “柳如烟新诗出，三日后‘诗擂’定生死。
＞ 赌注：她若败，自毁诗稿，永不再写；
＞ 若胜，长安才子，十年不得提‘咏美人’三字。”
全城哗然。“她疯了！”
“这是要断了所有人的财路啊！”
“谁不知道，咏美人诗最好卖？”
可柳如烟不在乎。她站在二楼，对楼下众人朗声道：
“你们写我，说‘一笑倾城’，可你们根本不懂我。
你们写我，说‘貌比天仙’，可你们从未问过我——我想不想当神仙？
从今天起，我不做你们诗里的花，我要做——写诗的人。”
全场寂静。
李黑站在人群后头，忽然笑了。他娘的，这女人，比他还能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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