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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诗烬重生

小说: 李黑抄诗   作者:圣首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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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是那首他一首没敢念的《静夜思》。

他不是念给月亮听的。

他是念给——所有在夜里想家的人听的。

他朗声念: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诗成刹那,全城寂静。

不是因为美,是因为——痛。

一个戍边的士兵在城墙上哭了。

一个远行的商人停下脚步。

一个流浪的歌女抱紧了琵琶。

他们不是诗人,可他们——都活过这首诗。

当夜,李白来了。

他站在诗碑前,望着那堆烧饼,忽然笑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诗稿,是《将进酒》。

他轻轻放在烧饼碑下,说:

“这首诗……我不写了。”

“让它,从别人嘴里——重新长一遍吧。”

他转身要走,李黑叫住他:

“李白。”

李白回头。

“诗,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

“它属于——所有在夜里抬头看月亮的人。”

李白沉默良久,点点头,走入夜色。

烧饼碑前,只剩李黑和柳如烟。“接下来呢?”她问。

李黑望着满天星斗,轻声说:

“接下来——我们写,属于我们自己的诗。”

烧饼碑立了七天。七天里,长安变了。

不是天塌地陷,不是改朝换代,而是——声音变了。

从前,街头巷尾是“春风拂柳绿成行”“佳人含笑倚栏杆”。

如今,是“烧饼飞”“鞋一双”“我笑你们看不真”。

连三岁娃娃尿完炕,都能奶声奶气来一句:

“举头望明月,低头尿一摊。”

诗,不再是文人案头的摆设,

它钻进了锅里,爬上了墙头,混进了叫卖声,

成了——活人的呼吸。

可就在这第七天夜里,烧饼碑,塌了。

不是被人推倒,不是风吹雨淋,而是——一块块烧饼,自己裂开了。

李黑和柳如烟赶到时,只见满地碎屑,

每一块烧饼的断面里,竟裹着一粒黑点,像种子,又像墨迹。

“这是……”柳如烟蹲下,拈起一粒。

“是诗种。”李黑轻声说。他忽然懂了。

诗冢的诗飞了,诗律的墙烧了,诗碑的烧饼裂了——

不是毁灭,是播种。

那些被禁锢的诗句,被规矩锁死的字,

终于找到了——新的土壤。

三日后,城南李家老坟。

李黑跪在娘的墓前,手里捏着那粒“诗种”。他不知该把它埋在哪。

可就在这时,坟头一株野草,忽然疯长。

草叶舒展,竟在夜风中摇出西个字:

“床前明月”。李黑浑身一震。

他猛地刨开坟边泥土,挖出一个锈铁盒。盒里,是一卷发黄的纸,纸上是他娘的字迹:

“儿啊,娘不识字,可常听人念诗。 那些诗,像火,烧得我心里疼。我记不住,就让它们长在坟头吧。

若你回来,看见草会写字,那就是——诗活了。”

李黑跪在坟前,泪如雨下。

他终于明白——诗从未在他脑子里,

它一首在——活人心里,长出来的。

与此同时,柳如烟在云想阁。

她把“诗种”埋进后院花坛,浇上茶水。

一夜之间,花坛疯长,不是花,不是草,而是一株株小诗碑,碑上刻着长安百姓新写的诗:

“我啃烧饼我骄傲,不跪诗仙不弯腰。”

“尔等立规锁诗魂,我便放屁震乾坤。”

“诗若不许说人话,不如烧了喂王八。”

她笑了。她知道,这场“诗变”,

不再是李黑一个人的疯,而是——千千万万人的醒。

可就在这时,朝廷的刀,又来了。

崔判带兵围住云想阁,怒吼:“烧饼碑是妖物,诗种是蛊毒!再不交出李黑,格杀勿论!”

柳如烟不慌,只轻轻拍了拍手。

后院,那片“诗碑林”忽然震动。

碑上诗句,一个字一个字,从石上剥落,

化作光点,飞向空中,像一场金色的雪。

它们不散,不灭,反而越聚越密,

最终,在半空中,凝聚成——

一行大字:

> “诗在人间,不在庙堂。

> 谁锁诗,谁——

> 死。”

字成刹那,狂风大作。那些光点如蜂群,扑向崔判的兵卒。

兵卒们惨叫,不是受伤,而是——嘴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念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烧饼圆又香,胜过你狗屁文章!”

他们想闭嘴,可诗像活了一样,从喉咙里往外蹦。崔判想逃,可刚转身,就听见自己张嘴:

“举头望明月,低头想——”

他拼命捂嘴,可最后一句还是挤了出来:

“……‘想’烧饼。”

全城爆笑。

兵卒们溃逃,像一群被诗附体的疯子。

当夜,李黑和柳如烟坐在破庙屋顶,望着满城灯火。

“你说,诗还能活多久?”她问。

“只要还有人饿,还有人想家,还有人不甘心——”

李黑咬了口烧饼,“诗,就死不了。”

他抬头,望着星空,忽然笑了:

“你说……下一个种诗的人,会是谁?”

远处,一个乞丐在墙角烤火。火光映着他的脸,他轻轻哼:

“君不见,黄河之水——”火灭了,歌未完。

长安的春天,来得悄无声息。

可诗,死了。

不是被禁,不是被烧,而是——没人念了。

街头巷尾,不再有“烧饼飞”,不再有“鞋一双”,

连三岁娃娃尿炕,也不再编诗了。

诗像一场风,吹过之后,归于沉寂。

李黑察觉不对,是在第七日。

他蹲在破庙门口啃烧饼,故意大声念:

“春风吹,烧饼飞,一张一张往嘴堆——”

没人笑。没人接。连隔壁老王家的狗,都不叫了。

他抬头,看见路过的百姓,眼神麻木,步履匆匆,

像一群被抽了魂的影子。

“怎么回事?”他问庙祝老张。

老张摇摇头:“不知道。就是……不想念了。诗念了,也不饱,也不暖,何必费那口舌?”

李黑心头一紧。

他冲到云想阁,柳如烟也不在。

后院那片“诗碑林”,枯了。

碑上的字,褪色,剥落,像一场无声的凋亡。

他翻墙进内院,终于在书房找到她。

柳如烟坐在灯下,面前摊着一张纸,笔悬在半空,

一个字,都写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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