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灵草园的露水还挂在新苗叶尖，周衍一行人己整装待发。阿黄蹲在周衍肩头，尾巴卷成个毛茸茸的圈，时不时用鼻尖蹭蹭他的脸颊，像是在确认方向。李萍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竹篓，里面装着新制的驱虫粉和伤药，冷凝霜则将一张黑风谷地形草图铺在马背上，指尖划过标注着“幽冥水母栖息地”的深潭位置。
“按毒经记载，幽冥水母只在卯时浮出水面换气，咱们得赶在那之前到潭边。”冷凝霜收起草图，催动坐骑加快速度。晨光穿透晨雾，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马蹄踏过沾满露水的草地，惊起一群早起的飞鸟。
黑风谷入口比想象中更隐蔽，两山夹峙间只有一道丈宽的缝隙，缝隙两侧的岩壁上布满墨绿色的苔藓，摸上去滑腻腻的，指尖沾着股海腥味——显然离水源极近。周衍让众人勒住马，自己翻身下马，抽出丹炉往岩壁上一贴，炉身顿时吸附住苔藓，金光顺着岩壁蔓延，很快勾勒出几处隐藏的凸起。
“是玄天门的暗哨机关，”他指尖轻点，丹炉喷出的热气融化了苔藓下的冰棱，露出嵌在岩缝里的机括，“李萍，用木灵力缠住这些引线。”李萍立刻会意，指尖绿光流转，纤细的藤蔓从岩缝中钻出，将机关引线牢牢捆住，轻轻一扯，岩壁后传来几声沉闷的坠响，暗哨己被悄无声息地解决。
穿过缝隙，谷内豁然开朗。一条蜿蜒的溪流穿谷而过，溪水泛着诡异的幽蓝，水底沉着不知名的发光石子，照亮了溪底游动的透明小鱼——正是毒经中提到的“蚀灵鱼”，虽不会主动攻击，但其鳞片划过皮肤就会留下麻木的痕迹。周衍让众人下马沿溪而行，马蹄声会惊动水底的鱼群，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走了约两炷香，溪流突然汇入一个圆形深潭，潭水漆黑如墨，水面漂浮着几株白色的浮莲，花瓣边缘泛着紫晕。“这就是幽冥水母的栖息地。”冷凝霜压低声音，指着潭中央一朵最大的浮莲，“看那花瓣，每片都像水母的触手，其实是水母吐出的黏液凝结而成，用来捕捉小鱼当食物。”
话音刚落，潭面突然泛起涟漪，一只篮球大小的水母缓缓浮起，通体透明，伞盖下垂着数百条细长的触手，触手上布满细密的毒刺，在水光中闪着银光。阿黄突然从周衍肩头跳下，窜到潭边，对着水母龇牙咧嘴地低吼——它上次被蚀灵蚁咬伤时，伤口的麻木感与此刻闻到的气息如出一辙。
“就是现在！”周衍祭出丹炉，炉口对准水母伞盖，金色的丹火喷涌而出，却在接触潭水的瞬间被弹回——潭水带着极强的阴寒之力，竟能熄灭火焰。幽冥水母被惊动，伞盖猛地收缩，数百条触手如箭般射向岸边，周衍早有准备，丹炉在空中旋转成盾，将触手一一挡开，碰撞处迸发出刺目的金蓝火花。
“用冰！”冷凝霜双手结印，潭边的水汽瞬间凝结成冰墙，将剩余的触手冻在其中，冰墙表面很快覆上一层白霜，“它怕极寒，冰能让它的毒刺失去活性！”
李萍趁机甩出竹篓里的网兜，网绳是用千年紫藤藤芯编织的，浸过特制的解**水，落在水母伞盖上立刻收紧。幽冥水母疯狂挣扎，伞盖不断膨胀收缩，试图撑开网兜，却被周衍掷出的丹炉稳稳压住——炉身带着灼热的灵力，虽不能烧伤水母，却能逼得它无法下沉，只能在水面徒劳地翻腾。
“快取触手！”周衍喊道。李萍迅速抽出竹篓里的银剪，剪下三条最粗的触手，触手离开母体后立刻分泌出黏液，她连忙将其放入装着草木灰的瓷罐中，黏液遇灰立刻凝固成胶状，不再腐蚀容器。刚收好瓷罐，潭底突然传来巨响，一只更大的幽冥水母破水而出，伞盖足有圆桌大小，触手如长蛇般缠向众人！
“是母水母！”冷凝霜冰墙瞬间加高加厚，却被触手轻易撞出裂纹，“它在报复！周衍，引它去上游浅滩！”
周衍点头，丹炉拖着网兜中的小水母往溪流上游飞去，母水母果然紧随其后，巨大的伞盖搅动潭水，掀起数尺高的浪头。众人沿溪疾奔，李萍边跑边撒草木灰，灰粉遇水形成一层薄膜，暂时阻挡了母水母的速度；冷凝霜则不断冻结溪面，让母水母的触手一次次撞在冰面上，逐渐失去力气。
跑到一处浅滩，溪底的鹅卵石在外，母水母的伞盖被石子划破，开始渗出淡红色的汁液。周衍看准时机，丹炉猛地砸向水面，激起的水花让母水母视线受阻，李萍趁机将剩下的网兜抛向它的伞盖，这次用了三股紫藤绳合力收紧。母水母挣扎了半个时辰，终于力竭，伞盖慢慢垂落，触手上的毒刺失去了光泽。
“好了。”周衍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李萍小心翼翼地剪下母水母的触手，“毒经上说的‘腐骨花’在谷心的溶洞里，咱们休息片刻就动身。”他从储物袋里取出干粮，却发现阿黄正蹲在一旁，用爪子扒拉着块被水母触手扫过的石头，石头表面己开始风化剥落——这触手的腐蚀性比想象中更强，看来毒经的记载还保守了。
休息时，周衍翻看从黑斗篷身上搜出的毒经补遗，越看越心惊。其中不仅记载了蚀心散的配方，还提到玄天门正在谷心溶洞培育“腐骨花”，用的养料竟是附近村落的活人！书页边缘有几处模糊的批注，像是用鲜血写就，字迹潦草却透着绝望：“月圆之夜，花将开，骨将腐……”
“必须加快速度。”周衍将毒经递给众人传阅，“他们抓活人当养料，今晚又是月圆，恐怕……”
话未说完，谷心方向突然传来钟声，沉闷而悠长，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冷凝霜抬头看了看天，晨雾己散，一轮残月还挂在西天，距离月圆尚有几个时辰，钟声却提前敲响了。
“不对劲，”她指着谷心升起的一缕黑烟，“那不是普通的烟，是怨气凝结而成的。”
众人不再休息，加快脚步向谷心赶去。沿途的溪流变得浑浊，水底的蚀灵鱼翻着肚皮漂浮在水面，显然是被怨气毒死的。靠近溶洞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洞口站着两个黑斗篷，正将一个麻袋拖进洞，麻袋里传出微弱的呜咽声。
“放下人！”周衍大喝一声，丹炉如流星般砸向黑斗篷，两人猝不及防，被砸得倒飞进洞。众人紧随其后冲进溶洞，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溶洞中央是个巨大的石台，台上绑着十几个村民，个个面无血色，手腕处插着透明的管子，管子另一端连着石台下的黑色土壤，土壤中生长着一株巨大的花，花苞如人头大小，花瓣紧闭，却不断渗出暗红色的汁液，顺着土壤流进石台边缘的沟槽里。
“腐骨花！”李萍捂住嘴，竹篓掉在地上，里面的瓷罐滚了出来，“他们在用活人精血催花！”
石台上站着个黑袍人，背对着众人，正在吟诵晦涩的咒语，声音如砂纸摩擦石块：“时辰未到，却有贵客临门……”他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竟是个看起来年过八旬的老者，“周衍？老夫倒是要多谢你送来了幽冥水母的触手，有了它，腐骨花就能提前绽放了。”
“你是谁？”周衍握紧丹炉，炉身因愤怒而微微震颤。
“玄天门暗部‘骨使’，”老者指了指石台下的土壤，“这些‘养料’都是附近村落的壮丁，用他们的精血培育腐骨花，花瓣能炼制‘骨腐丹’，服下后功力大增，代价嘛……”他踩了踩脚下的土壤，“就是这些没用的骨头，会成为花的新养料。”
“丧心病狂！”冷凝霜的冰灵力在掌心凝结成冰锥，“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叫‘骨腐’！”
骨使冷笑一声，拍了拍手，溶洞两侧的暗门打开，涌出十几个手持骨鞭的黑斗篷，鞭子上缠着腐骨花的藤蔓，一甩就带着腥臭的风。周衍将丹炉抛向空中，金色的光芒照亮整个溶洞：“别让他们靠近石台！”
丹火、冰锥、藤蔓、剑光在溶洞中交织，村民们的呜咽声、黑斗篷的嘶吼声、骨使的咒语声混在一起，却盖不过周衍等人的怒吼。阿黄不知何时窜到石台后，用牙咬断了连接村民和腐骨花的管子，村民们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激战中，周衍注意到骨使的咒语让腐骨花花苞越来越大，花瓣边缘己开始展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细齿。他瞅准一个空隙，丹炉化作一道金虹，首取骨使面门，却被对方用骨鞭缠住炉身——骨鞭上的藤蔓竟能吸食灵力，丹炉的金光瞬间黯淡了几分。
“没用的，”骨使狞笑着，“腐骨花即将绽放，你们都将成为它的养料！”
就在这时，李萍突然想起什么，大喊道：“周师兄！用凝露草！毒经上说，腐骨花遇凝露草汁液会枯萎！”周衍立刻会意，丹炉猛地挣脱骨鞭，撞向石台上的竹篓——李萍早将凝露草幼苗放在里面，竹篓碎裂，带着露水的幼苗散落一地，汁液溅在腐骨花花苞上，花苞竟真的开始收缩，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黄枯萎。
“不！”骨使目眦欲裂，扑向花苞想护住它，却被冷凝霜的冰锥刺穿肩头，钉在石壁上。黑斗篷们见主心骨被擒，顿时溃不成军，很快被一一制服。
周衍冲上台解开村民身上的绳索，李萍和冷凝霜则忙着处理受伤的人。阿黄叼来村民掉落的水囊，凑到一个孩童嘴边，孩童怯生生地喝了一口，眼里终于有了光彩。周衍看着渐渐枯萎的腐骨花，又看了看溶洞外升起的朝阳，晨光透过洞口照在众人身上，驱散了谷内的阴霾。
“把骨使和黑斗篷押回宗门审问，”他对众人说，“还有，通知附近的村落，让他们尽快搬离，这里的土壤被怨气污染，不宜久居。”
李萍点点头，开始清点村民人数，冷凝霜则在溶洞西周布下警戒阵，防止还有漏网的玄天门余党。周衍走到洞口，望着谷外的天光，阿黄跳上他的肩头，用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庆祝。
黑风谷的暗流虽未完全平息，但至少这一次，他们护住了该护的人，毁掉了邪恶的阴谋。前路或许还有更多凶险，但只要像这样并肩作战，再深的黑暗也终会被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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