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的晨光带着棱角，刺破雪屋的缝隙时，周衍正借着灵脉的金光检查林清玄新炼的丹药。少年捧着个小小的玉瓶，里面躺着三枚淡青色的“凝冰丹”，丹身上的冰纹虽不够流畅，却己初具雏形。
“比昨天进步多了。”周衍指尖拂过丹瓶，灵力探入其中，“只是冰灵力凝得太急，丹心有点散，下次用‘缓息法’试试，让灵力在丹炉里多转三圈。”
林清玄连忙掏出小本子记下，鼻尖还沾着点炼丹时蹭的草木灰：“前辈，寒月宫的人会不会再来？我昨晚总听见外面有动静。”
周衍刚要答话，雪狐突然从雪屋外窜进来，嘴里叼着块撕碎的黑布，布角绣着半个“寒”字——正是寒月宫旗帜上的布料。玄九跟在后面进来，手里提着个空箭筒：“他们半夜想偷袭，被紫瑶师姐射了旗，灰溜溜跑了。”
紫瑶从外面掀帘进来，肩头落着层薄雪，手里还把玩着支带血的箭：“一群废物，连雪狐都躲不过。不过他们往南去了，看方向像是奔着合欢宗那边。”
周衍心里咯噔一下：“他们去合欢宗做什么？”
冷凝霜正用灵脉的金光温着同心草汁，闻言动作一顿：“寒月宫宫主的妹妹，嫁去了玄天门的旁支，当年玄天门覆灭时，她侥幸逃脱，据说就在合欢宗附近的隐雾山隐居。”她将草汁倒进玉碗，推到周衍面前，“他们怕是去找她联手。”
“那得赶紧回去！”林清玄急得站起来，药篓里的灵草滚出来好几株，“苏媚师姐和李萍师姐还在丹堂呢！”
周衍按住他的肩膀，指尖凝起一道传讯符，灵力注入其中：“先给苏媚传讯，让她通知宗门加强戒备。我们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出发。”
收拾行装时，周衍发现冷凝霜把冰魄珠用红绳串了起来，系在腰间。冰珠贴着她的衣襟，被体温焐得微微发烫，紫色纹路在阳光下流转，竟与她的冰系灵力隐隐共鸣。
“带着它，遇到寒月宫的人能多层防备。”她见他盯着珠子看，解释道，指尖无意识地着绳结，“你手臂上的寒毒还没好透，我把同心草汁炼成了药膏，装在这个瓷瓶里，记得按时抹。”
周衍接过小巧的白瓷瓶，入手温热——她竟连夜用灵脉的金光煨着药膏，生怕北境的寒气影响药效。他刚想说些什么，玄九扛着个大包裹从雪屋里冲出来，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多少冰原特产。
“这是给紫瑶师姐带的冰髓果，这是给苏媚姑娘的雪绒花，还有这个……”玄九翻出个冻着只冰蓝色蝴蝶的琉璃罐，“给李萍姑娘的，她说想研究北境的灵虫。”
紫瑶在一旁看得首笑：“你这是把冰原搬空了？等下御剑可别被这包裹压得掉下去。”
林清玄也背着个塞得满满的药篓，里面全是他采的同心草和灵脉附近新生的嫩芽：“这些能种在丹堂的灵草园里吧？有灵脉的气息，肯定能活。”
周衍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忽然觉得这趟北境之行，收获的远不止同心草和冰魄珠。他将瓷瓶揣进怀里，丹炉在掌心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在应和着他此刻的心境。
御剑南飞时，冰原的白色渐渐被绿意取代。玄九嫌包裹太重，干脆让雪狐叼着琉璃罐，自己空出双手给众人讲北境的趣闻——说冰原深处有种会发光的冰鱼，用它们的鱼油炼丹，能让丹药自带荧光；又说寒月宫的人最怕痒痒，当年他师父就是挠着对方宫主的胳肢窝，才赢了那场架。
林清玄听得眼睛发亮，紫瑶却笑他吹牛：“你咋不说你师父会变戏法？”
冷凝霜靠在周衍身侧，狐裘的毛领蹭着他的手臂。她不像玄九他们那样喧闹，只是偶尔指着下方的山川说几句——那座山的背阴处有野生的火灵花，那条河的河底能捡到凝魂石，语气平淡，却都精准地记着对炼丹有用的信息。
飞过隐雾山时，周衍让飞剑降得低了些。山坳里果然有座隐蔽的宅院，院墙爬满了藤蔓，门口挂着的黑灯笼上，隐约能看到寒月宫的标志。几个黑衣人影在院里走动，其中一个妇人正与寒月宫的人说话，侧脸在树影中若隐若现。
“是玄天门的余孽。”冷凝霜的声音冷了下来，“她手里拿着的，是玄天门的‘聚阴幡’，能招引鬼魂。”
周衍皱眉：“他们想在隐雾山布阵？”
“多半是想借山阴的阴气，修炼玄天门的禁术。”紫瑶搭箭上弦，“要不要下去端了他们？”
周衍摇了摇头：“先回合欢宗报信，让执法堂的人来处理。我们带着同心草和灵脉的消息，比贸然动手更重要。”他看了眼下方的宅院，“而且他们布阵未成，掀不起大浪。”
冷凝霜点头赞同：“执法堂的‘锁灵阵’正好克制聚阴幡，让专业的来更稳妥。”
飞剑再次升高，隐雾山的宅院缩成小小的黑点。林清玄回头望了一眼，小声道：“他们会不会跑了？”
“跑不了。”周衍的丹炉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我在院墙上留了道‘追踪符’，只要他们动阵旗，咱们在合欢宗都能感应到。”
傍晚时分，合欢宗的山门己遥遥可见。灵草园的方向飘着袅袅炊烟，苏媚和李萍怕是正在丹堂做饭。玄九突然一拍大腿：“糟了！我给雪狐带的冰鱼忘在雪屋里了！”
雪狐像是听懂了，对着北境的方向委屈地呜咽了一声。
“回来再给你捉。”周衍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飞剑缓缓降落在山门口。守山的弟子见他们回来，立刻笑着迎上来：“周师兄，你们可算回来了！苏师姐炖了灵犀汤，从早上热到现在呢！”
走进丹堂时，苏媚正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李萍蹲在灵草园里，给新栽的暖阳草浇水。看到众人进来，两人手里的活计都停了，苏媚的眼眶瞬间红了：“可算回来了！传讯符说你们遇到寒月宫的人，我担心死了！”
李萍跑过来，先是抓着冷凝霜查看伤口，又翻林清玄的药篓，看到里面的同心草和灵芽，顿时欢呼起来：“这些能活！我这就去翻地！”
玄九献宝似的把雪绒花递给苏媚：“这花在北境能开三个月，插在水里能保持灵力不散，给你炼丹当药引正好。”
苏媚笑着接过来，插进窗台上的玉瓶里：“就你嘴甜。快洗手吃饭，汤都热第五遍了。”
丹堂的饭桌挤得满满当当。苏媚炖的灵犀汤里加了北境带回的暖阳草，喝一口浑身都暖烘烘的；李萍炒的灵菇，用的是林清玄采的新菌子，鲜得让人舌头都要吞下去。
玄九和紫瑶抢着说北境的事，一个说周衍如何用丹火烤化了冰狱兽，一个说冷凝霜的冰剑如何冻住了寒月宫的旗帜，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林清玄拿出画歪了的冰原地图，才让两人消停下来。
周衍看着眼前的热闹，忽然觉得手臂上的寒毒好像彻底好了。怀里的瓷瓶贴着心口，传来暖暖的温度，就像此刻丹堂里的气息，带着灵草的清新、饭菜的香气，还有伙伴们的说笑声，将一路的风霜都轻轻抚平。
冷凝霜坐在他对面，正低头喝着汤，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她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望过来，嘴角还沾着点汤渍，见他看着自己，慌忙用帕子擦了擦，耳尖又泛起熟悉的红。
周衍忍不住笑了，拿起勺子给她盛了碗汤：“多喝点，补补。”
苏媚在一旁看得首乐，悄悄碰了碰李萍的胳膊，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窗外的暖阳草在风中轻轻摇曳，新栽的同心草嫩芽顶着水珠，像是在努力地生长。周衍知道，隐雾山的阴云和寒月宫的余波尚未完全消散，但只要丹堂的灯还亮着，身边的人还在，再凛冽的寒风，也终会被这满室的暖意融化。
他们的故事，还在这烟火气里，慢慢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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