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落星崖的石阶时，李萍正蹲在暗阁外的双生花海旁，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上的露珠。露珠滚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像极了三百年前初代守护者留在石碑上的那滴墨迹。
“在看什么？”周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提着个竹篮，篮里装着刚从灵泉边采的薄荷，清冽的香气混着花香漫开来。
李萍回头，晨光刚好落在她腕间的灵契环上，金环上的凤纹、忘忧纹与双生花纹在光里流转，像活了过来。“在想初代祭司最后说的话，”她轻声道，“他说‘共生不是谁掌控谁’，你看这花——”她指着一蒂双花的植株，“左边的花瓣带点粉，右边的偏白，可根须在土里缠得紧紧的，哪分得清谁是谁的养分？”
周衍放下竹篮，摘了片薄荷叶递过来：“尝尝？灵泉边新冒的，比去年的更嫩。”他看着花海，忽然笑了，“你还记得三年前咱们第一次来落星崖吗？你被荆棘勾破了裙摆，蹲在这儿哭鼻子，说再也不来这破地方了。”
李萍接过薄荷叶嚼了嚼，清凉的味道从舌尖窜到眉心，逗得她眯起眼：“那时候哪懂啊，以为‘守护’就是攥紧拳头，生怕什么东西跑掉。”她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花瓣，“现在才明白，就像这薄荷，长在灵泉边才够味，离了水就蔫，可水要是太多，根又会烂。”
正说着，玄九抱着个木匣子从山道上跑下来，木匣子里的铜铃叮当作响。“李萍姐！周衍哥！你们看我找着什么了！”他把匣子往石桌上一放，掀开盖子——里面是堆生锈的铜件，拼起来像个小小的风车，叶片上刻着模糊的“守”字。
“这是……”李萍拿起片叶片，指尖抚过锈迹，“好像是初代守护者用过的信号风车？我在古籍里见过插图，说他当年就是靠这个给山下送信的。”
玄九点头如捣蒜：“在暗阁顶层的杂物堆里翻着的！你看这齿轮，还能转呢！”他伸手拨了拨，风车轴发出“吱呀”的轻响，像在哼一首旧调子。
周衍拿起风车端详：“锈蚀得厉害，但纹路还在。你看这里，”他指着叶片连接处的凹槽，“和灵契环上的双生花纹能对上。”他将灵契环贴近风车，金环的光芒顺着凹槽漫上去，锈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银亮的金属光泽。
“哇！”玄九凑过去，“这也太神奇了！就像……就像老物件遇到了懂它的人。”
李萍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往暗阁跑：“等我一下！”片刻后，她抱着卷泛黄的纸跑回来，是从暗阁书架上找到的《落星崖记》。“你们看这段，”她翻开其中一页，“‘双生花开时，风车转三转，山下便知崖上安’。”她将书页与风车并在一起，金环的光芒落在字迹上，那些模糊的墨字竟渐渐清晰——
“……灵核之秘，不在锁，在养。如双生花，左花喜阳，右花喜阴，强要向阳，反致两败。故以风车为信，阳时转，阴时停，顺其性，方得长久……”
“顺其性……”周衍喃喃道，“原来初代早就懂了。我们总想着‘守护’要用力，却忘了有时候‘顺应’更重要。”
正说着，冷凝霜背着箭囊从山道下来，箭囊上插着支新削的木箭，箭尾缠着圈银线。“你们在看什么好东西？”她走近了，鼻尖动了动，“好香的薄荷味，周衍你又去灵泉边了？”
“刚采的，给你留了点。”周衍从竹篮里拿出个小布袋递过去，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合欢宗的迟来仙途》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你上次说泡茶缺这个。”
冷凝霜接过来，指尖碰到布袋时顿了顿，随即笑了：“谢了。对了，山下传来消息，说西边的灵植园遭了虫灾，我得去看看。”她的目光落在风车上，“这不是信号风车吗？我奶奶说过，当年她还是个小丫头时，就靠看崖上的风车转不转判断要不要送药上去。”
“虫灾？严重吗？”李萍问。
“不算严重，就是些啃灵草叶的青虫，”冷凝霜调试着弓弦，“但今年的灵草刚抽芽，得及时处理。我带了药粉，去去就回。”她说着就要走，却被玄九拉住。
“等等凝霜姐！”玄九从匣子里找出个小铜哨，“这个也在风车旁边找着的，奶奶说吹三声，山下的人就会送工具上来，你带上，万一需要帮忙呢？”
冷凝霜接过铜哨，吹了声试试，哨音清亮，在山谷里荡开回音。“谢了，小机灵鬼。”她笑着揉了揉玄九的头发，转身下山时，箭囊上的银线在晨光里闪了闪，像条会跑的光带。
李萍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道：“你们发现没？咱们好像总在重复过去的事。初代用风车送信，我们现在用传音符；他们当年防虫灾，我们现在也在做。”
“但不一样了。”周衍转动着修复好的风车，叶片在晨光里投下细碎的影子，“初代是‘守’，我们是‘养’。就像这双生花，以前总怕它谢，现在知道，该浇水时浇水，该晒太阳时晒太阳，它自然年年开。”
玄九蹲在花海旁，数着新开的花苞：“李萍姐，你看这朵！左边的花瓣上有个小缺口，右边的正好有个凸起，合在一起就像……就像拼图！”
李萍走过去看，果然如此。阳光穿过花瓣的缺口，在地上投下个完整的光斑，像枚小小的印章。“是呢，”轻轻声道，“就像我们和阴罗教的恩怨，和初代祭司的执念，原来都是拼图的一块，拼起来才是完整的故事。”
周衍将风车挂在石屋的檐角，风一吹，叶片转动，铜铃般的响声混着花香漫下山崖。“你听，”他侧耳听着，“像不像在说‘都过去了’？”
李萍望着远处的云海，灵契环在腕间轻轻发热。她想起初代祭司消散前的眼神，想起黑蛇化作光蛇时的温柔，想起冷凝霜箭尾的银线在风里飘动的样子。原来所谓圆满，不是所有裂痕都消失，而是裂痕里长出了新的绿芽。
玄九突然指着天空喊：“快看！是守山凤！”一只羽毛带金纹的凤鸟从云层里钻出来，嘴里衔着根绿枝，枝上缠着圈红绳——那是去年李萍系在灵泉边的祈福绳。
凤鸟落在石桌上，将绿枝放下，歪头蹭了蹭李萍的手腕。李萍认出那绿枝是灵泉边的“同心藤”，枝上己经冒出了细小的花苞。“它把祈福绳带回来了，”她笑着解下红绳，重新系在同心藤上，“还带了份礼物。”
周衍拿起同心藤，往土里一插：“就在这儿种着吧，让它看着风车转，看着双生花开。”
阳光渐渐热起来，双生花的花瓣舒展开，左边的粉瓣映着日光，右边的白瓣沾着晨露，根须在土里悄悄蔓延，与远处灵泉的水脉连在了一起。檐角的风车转得更欢了，响声传得很远，像在告诉山下的人：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
而那些曾经的伤痕、执念、未解的怨怼，都在晨光里慢慢融成了滋养新绿的养分，和着花香，漫过落星崖的每一寸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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