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至渡海洲海域时，海水突然变得像玻璃般透明。李萍趴在船舷边，能清晰看见水下的景象——成片的珊瑚丛像盛开的花，紫的、粉的、黄的，层层叠叠铺向深海，而那些熟悉的绿色藤脉，正像游蛇般缠绕在珊瑚枝上，随着浪涛轻轻摆动。
“难怪说藤脉藏在浪花里。”周衍拿着望远镜，镜片反射着海面的光，“你看珊瑚丛最密的地方，藤脉在发光呢。”
冷凝霜正检查着潜水装备，闻言往水下瞥了一眼，忽然轻笑：“玄九的‘草灵’木雕掉海里了。”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玄九那只涂得五颜六色的木雕小兽正浮在水面，被一股洋流推着往珊瑚丛漂去。玄九“哎呀”一声就要跳下去捞，被周衍一把拉住：“别急，水下的珊瑚虫很娇贵，踩坏了藤脉会生气的。”他从行囊里摸出个带绳的网兜，甩出去稳稳兜住木雕，“你这小兽倒是和珊瑚挺配，红一块绿一块的。”
玄九红着脸把木雕塞进怀里，突然指着水下：“藤脉在动！它们好像在……招手？”
果然，那些缠绕珊瑚的藤脉正轻轻摇晃，像在指引方向。李萍解开船锚，藤杖往水里一点，泉脉花的花瓣簌簌落下，在水面激起圈涟漪。“是在叫我们过去。”她转头对众人道，“阿古拉说渡海洲的藤脉靠海水滋养，得顺着洋流走才能找到主根。”
船顺着藤脉的指引往深海驶去，海水渐渐从透明变成深邃的靛蓝。忽然，船身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了一下。冷凝霜迅速甩出锚链，链端的铁钩“当啷”勾住块凸起的礁石——那礁石上竟长着丛白色的珊瑚，珊瑚虫正随着藤脉的节奏开合，像在呼吸。
“是‘定海神针’珊瑚。”周衍翻出地图对照，“手记里说这种珊瑚能稳住洋流，当年守崖人就是靠它在这儿建了临时码头。”他指着珊瑚丛后的洞穴，“藤脉的主根应该就在洞里。”
玄九己经套好潜水服，背着氧气瓶跃跃欲试：“我先下去探探！”话音未落，就被一股洋流卷得打了个转，幸好李萍甩出游绳拉住他，才没撞上珊瑚。
“这里的洋流是旋转的。”李萍指着水面的漩涡，“得跟着藤脉的走向游，它们会避开珊瑚礁。”她接过冷凝霜递来的防水灯，“我和冷凝霜下去，你们在船上接应。”
潜入水中，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气泡破裂的轻响。防水灯的光束穿透海水，照亮了如梦似幻的珊瑚林。藤脉缠绕在珊瑚上，像给彩色的花束系上了绿色的丝带，有些藤叶还开着细碎的白花，花瓣在水中漂荡，引来成群的小丑鱼啄食。
李萍跟着藤脉往洞穴游去，忽然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低头一看，竟是条手腕粗的藤脉，正缠着她的脚踝轻轻摇晃——不是攻击，更像是撒娇。她试着用藤杖碰了碰藤脉，藤脉立刻舒展开，顺着杖身往上爬，像在引路。
洞穴入口被片巨大的扇形珊瑚挡住，珊瑚边缘的藤脉正用叶尖敲击珊瑚面，发出“咚咚”的闷响，像在敲门。冷凝霜比了个手势，两人合力推开珊瑚扇——洞穴里别有洞天，中央立着根白玉般的石柱，柱身布满螺旋状的藤脉，顶端嵌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把整个洞穴照得如同白昼。
“这是‘海眼’。”李萍抚摸着石柱上的藤脉，那些藤叶突然翻卷起来，露出叶背的纹路——竟与共青原的界桩符号如出一辙，“你看，藤脉把草原的符号带到海里了。”
冷凝霜的防水灯照在石柱底座，那里刻着行字：“海藤结网，护佑渔船。合欢宗的迟来仙途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合欢宗的迟来仙途最新章节随便看！”字的边缘长着层薄薄的海苔，用手拂去，露出底下的日期——正是五十年前，与草原部族定下约定的同一天。
“原来守崖人当年是同时和草原、海岛部族定下的约定。”冷凝霜从石柱后拖出个铁箱，箱子上的铜锁己经长了铜绿，“这应该是他们留下的东西。”
打开铁箱，里面装着卷海图和个陶罐。海图上用朱砂标着洋流的走向，旁边还画着藤脉的分布，显然是为渔民绘制的安全航线。陶罐里则装着些黑色的种子，李萍取出一粒放在手心，种子遇水立刻膨胀，长出层薄薄的绿膜——竟是能在海水中生长的藤种。
就在这时，洞穴突然震动起来，头顶的珊瑚碎屑簌簌落下。冷凝霜迅速看向防水表：“是涨潮了！洋流要变向了！”
两人刚要离开，石柱上的藤脉突然剧烈摇晃，夜明珠的光芒忽明忽暗。李萍低头发现，那些螺旋状的藤脉正在收缩，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石柱里挤出来。随着声闷响，颗晶莹的水珠从藤脉缠绕处渗出，坠落在地，化作尾银色的小鱼，摆着尾巴游进李萍的潜水服口袋里。
“是‘藤灵鱼’！”李萍认出这是手记里记载的灵物，据说能感应藤脉的安危，“看来它想跟我们走。”
回到船上时，玄九正举着渔网捞海面上的藤叶白花：“这些花晒干能泡茶！阿古拉的妻子说的！”周衍则在记录洋流的变化，见她们上来，连忙递过毛巾：“洞穴里有发现？”
“找到海图和藤种了。”李萍把陶罐递给周衍，忽然感觉口袋里有东西在动，掏出来一看，那尾藤灵鱼正吐着泡泡，鳞片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还有这个小家伙。”
玄九凑过来看鱼，不小心把木雕掉进海里。这次没等他去捞，藤灵鱼突然游过去，用尾巴卷起木雕推回船上，动作灵活得像只小海豚。众人都笑了起来，连冷凝霜都弯了眼角。
傍晚时分，船停靠在渡海洲的渔村。渔民们听说他们找到了守崖人的海图，都提着海产来道谢。老村长摸着海图上的航线，感慨道：“我爷爷说过，以前的渔船跟着藤脉走，从来不会迷航，后来藤脉越来越稀，好多航线都忘了……”
李萍把陶罐里的藤种交给村民：“这些种子能在海水里生长，种在码头边，藤脉会重新连起来的。”她指着水里游弋的藤灵鱼，“它会指引你们找到最安全的航线。”
夜里，渔村燃起篝火，渔民们弹着琴唱渔歌，玄九跟着节奏敲着木雕，周衍和老村长讨论着藤脉种植的细节，冷凝霜则把海图上的航线誊抄到新的羊皮纸上。李萍坐在火堆旁，看着藤灵鱼在脚边的水盆里游来游去，忽然发现它的鳞片映出了共青原的星空——原来藤脉不仅能传递声音，还能记下见过的风景。
“下一站是‘雾凇岭’。”周衍展开新地图，火光在图上投下跳动的影子，“手记里说那里的藤脉会结霜，得用暖流才能化开。”
藤灵鱼突然跳出水盆，落在地图上的雾凇岭位置，尾巴拍打着纸面，像是在催促。李萍笑着把它捧回水里：“知道了，明天就出发。”
火堆噼里啪啦地响着，渔歌混着海浪声飘向远方。李萍望着海面，藤脉的影子在浪涛里若隐若现，像条绿色的绸带，一头连着共青原的牧草，一头系着渡海洲的珊瑚，而它的尽头，还在更远的地方等着被发现。她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守住旧物，而是让那些被遗忘的约定，在新的土地上重新发芽——就像藤脉，能在草原扎根，能在深海结果，也能在任何需要它的地方，生长出全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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