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萧绝听闻·暗留留意
暮春的午后，镇东的“清风茶肆”里茶香氤氲，往来客人多是镇上的商户与闲坐的乡绅，三三两两围坐桌前，谈着生意往来，也聊些街坊趣闻。靠窗的雅间内，一袭玄色锦袍的萧绝正临窗而坐，指尖轻叩桌面，听着下属林卫低声回禀查案的进展。
“将军，按您的吩咐，己查清张屠户在镇上盘踞多年，不仅常克扣村民肉钱，还曾勾结地痞强占过邻村的田产，只是他行事素来狡猾，受害者多因惧其蛮横，不敢声张。”林卫垂手立在一旁，语气恭敬，“只是此次他与沈家结怨，倒有些出人意料。”
萧绝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眉峰微挑：“哦？沈家？”他指尖着茶盏边缘，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崖边的场景——少女衣衫褴褛，却眼神清亮，捧着紫芝与他等价交换时，那份不卑不亢的模样，与寻常村姑截然不同。
“正是沈家村沈老实家。”林卫补充道，“沈家有个女儿叫沈烬，约莫十五六岁。前几日张屠户之子张虎抢沈家母鸡，被这沈姑娘引着村长训斥，还赔了铜板；如今张屠户记恨，又去绸缎庄造谣，说沈家儿子沈石偷了绸缎，想逼得沈家断了生计，没成想这沈姑娘竟搜集了证词、账本，当着众人的面驳斥了张屠户，还帮沈石保住了差事。”
萧绝闻言，眸中掠过一丝讶异。他原以为那少女只是胆色过人，却没料到她竟有这般条理——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工友作证、拿到张屠户的把柄，还懂得借村民舆论施压，绝非寻常农户家的孩子能做到的。
“这沈姑娘，倒有些意思。”萧绝放下茶盏，声音依旧清冷，却难掩一丝兴致，“她如何想到要搜集这些证据？又怎会认得福来居的掌柜，还能请动对方出面帮腔？”
林卫早将前因后果查得清楚，连忙回道：“回将军，这沈姑娘此前采到几株罕见的紫芝，卖给了福来居，还帮掌柜琢磨了山货的新吃法，两人达成了长期合作。这次她去请福来居王掌柜帮忙，也是因着这层交情。听说她如今常去山里采山货，卖给福来居，还打算开垦家里的后院种蔬菜，倒是个能折腾的。”
“紫芝？”萧绝指尖一顿，想起那日沈烬塞给他的那株紫芝，质地，灵气充沛，确是上等的补气血药材，他敷用后，胸口的旧伤愈合速度快了不少。一个村姑能识得这般珍稀的药材，还能精准找到销路，这份见识，更显不一般。
他抬眼望向窗外，茶肆楼下的街道上，几个村民正围在一起闲聊，隐约能听到“沈家丫头”“张屠户”的字眼，语气里满是赞叹。萧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这沈烬，就像藏在粗瓷碗里的珍珠，虽裹着尘埃，却难掩其光。
“继续盯着沈家，也看看张屠户的动静。”萧绝吩咐道，“若沈家真闹到公堂，暗中照看一二，别让张屠户的人伤了他们。”
林卫有些不解，却不敢多问，只恭敬应下：“是，将军。”在他印象里，自家将军素来冷心冷情，查案只为公务，从不会对寻常百姓这般上心，这沈家姑娘，倒是个例外。
萧绝没再多言，目光重新落回窗外。他此次微服前来，本是为追查一桩旧案，却没料到会遇到这样一个特别的少女。他倒想看看，这个在泥沼里挣扎的姑娘，还能翻出怎样的水花。
与此同时，沈家村的沈家小院里，一派忙碌景象。沈石下工回来，便扛着锄头去后院翻土，沈老实则在院角编竹筐，准备日后装山货用。沈烬坐在屋檐下，正将采回的香椿芽分成小把，用稻草捆好，沈宝珠蹲在一旁，学着她的样子整理蕨菜，动作虽笨拙，却格外认真。
“姐，你看我捆得好不好？”沈宝珠举起手里的蕨菜，脸上满是期待。这些日子跟着沈烬忙活，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好吃懒做，反而觉得每天过得充实又有盼头。
沈烬笑着点头：“不错，比上次好多了。等明天把这些山货送到福来居，卖了钱，给你买块麦芽糖。”
沈宝珠眼睛一亮，干劲更足了：“真的？那我要多捆些！”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农门惊鸿李秀娘端着一碗水走出来，递给沈烬：“歇会儿再弄吧，看你这几天忙得，眼圈都黑了。”她看着沈烬，心里满是愧疚与欣慰。以前总觉得这孩子老实木讷，没成想如今竟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不仅撑起了生计，还让一家人都有了奔头。
沈烬接过水碗，喝了一口：“娘，没事，这点活不累。对了，明天我和哥去镇上送山货，顺便买些菜种回来，等后院的土翻好，就能播种了。”
“好，都听你的。”李秀娘笑着说，“我今天去村口王婶家，她还问我要不要一起种些豆角，说等秋天结了果，既能自己吃，还能拿到镇上卖。我想着咱们后院也能种些，就应下了。”
沈烬闻言，心里一暖。以前村里人本就因沈家穷而看不起他们，加上沈老实懦弱，更是没人愿意与他们来往。如今自家日子渐渐有了起色，竟也有人主动递来善意，这便是日子变好的证明。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村里的李大叔。他手里拿着一把青菜，走进院子：“沈丫头在家呢？”
“李大叔，您来了。”沈烬连忙起身招呼。
李大叔把青菜递给她：“这是我家地里刚摘的青菜，给你们尝尝鲜。听说你帮你哥保住了绸缎庄的差事，还把张屠户给怼回去了，真是好样的！”
沈烬接过青菜，笑着道谢：“多谢李大叔，都是大家帮忙，不然我也成不了事。”
“你这孩子，就是谦虚。”李大叔笑着说，“以前张屠户在村里横行霸道，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如今你替大家出了口气，我们都佩服你。以后要是张屠户再找你们家麻烦，尽管开口，我们几个老伙计都能帮衬一把。”
沈烬心里一阵感动，连忙说：“多谢李大叔，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送走李大叔，沈老实放下手里的竹筐，感慨道：“没想到咱们家也有被人瞧得起的一天，这都是托了烬丫头的福。”
“爹，这是咱们一家人努力的结果。”沈烬说，“只要咱们好好干，日子会越来越好，到时候再也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沈石从后院走出来，擦了擦汗：“妹妹说得对！以后我每天下工回来，就去山里采些山货，再帮着翻土种菜，咱们肯定能把日子过红火！”
沈宝珠也跟着点头：“我也要帮忙！我要帮姐捆山货，帮娘做饭！”
看着一家人齐心协力的样子，沈烬心里充满了干劲。她知道，虽然张屠户放话说这事没完，但有家人的支持，还有村民的善意，就算再遇到困难，她也能一一化解。
傍晚时分，沈烬把整理好的山货放进竹筐，又检查了一遍明天要带的东西。沈石走进屋，递给她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妹妹，这个给你。”
沈烬打开一看，是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刀柄处还缠着新的布条，握起来格外舒服。“哥，你这是……”
“我看你每次去山里采山货，都没有趁手的工具，就把家里的旧柴刀磨了磨，缠了些布条，这样你用着也方便。”沈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山里危险，你带着这个，遇到野兽也能防身。”
沈烬握着柴刀，心里暖暖的：“哥，谢谢你，我会小心的。”
夜色渐深，小院里渐渐安静下来。沈烬躺在床上，想着明天的事，又想起了在山里遇到的萧绝。不知他的伤势怎么样了，是否己经离开了这里。她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抛开，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的日子过好，让家人都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而镇东的清风茶肆里，萧绝仍在雅间内静坐。林卫再次前来禀报：“将军，张屠户回到家后，气得摔了不少东西，还说要给沈家点颜色看看。他儿子张虎提议，想在沈石下工的路上堵他，教训他一顿。”
萧绝眸色一沉：“知道了。派人跟着沈石，别让张虎伤了他。另外，密切关注张屠户的动向，若他敢做出更过分的事，首接报给县衙。”
“是，将军。”林卫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雅间内，萧绝重新端起茶盏，目光深邃。他倒要看看，张屠户这只跳梁小丑，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更想看看，那个叫沈烬的少女，在面对新的危机时，又会如何应对。他隐隐觉得，这场发生在小山村的较量，或许比他追查的旧案，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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