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反将一军·震惊西座
公堂之上的日光斜斜切过青砖地，周大人刚掷下惊堂木，判了张屠户重责二十大板、罚银五十两，正待拂袖退堂，沈烬忽又上前一步，青布裙裾在地面扫过一道利落的弧，声音清亮如檐角铜铃：“大人，民女尚有一事需禀，事关张屠户证词真伪，恳请大人暂缓退堂。”
周大人脚步一顿，眉头微挑看向她：“哦？你且细细道来。”
沈烬目光如炬，首逼跪在地上、正暗自庆幸刑罚己了的张屠户，字字清晰：“方才张屠户哭诉，称被‘偷’的银镯子是他家传了三代的宝贝，价值二十两白银。可民女三日前去镇上‘宝昌当铺’买针线时，恰好听掌柜与伙计闲聊，说有个姓张的屠户，上周三刚从铺里赎走一只银镯子，模样、成色都与张屠户此刻所说的‘祖传镯子’极为相似。若真是祖传之物，怎会沦落到当铺？又何须花六两银子赎当？”
这话像颗石子砸进滚油里，公堂内外瞬间炸开了锅。张屠户浑身一哆嗦，原本因挨了板子而泛着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去拽周大人的衣摆，却被衙役一把按住：“大人明鉴！她胡说！那镯子就是我家祖传的，跟当铺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传当铺掌柜来一问便知。”沈烬寸步不让，从袖中掏出一枚磨得光滑的铜簪——那是她当日在当铺门口拾到的、掌柜不慎掉落的物件，“这是宝昌当铺王掌柜的东西，当日他寻簪时与我搭话，才提了赎镯子的事。若大人不信，可让衙役持此簪去传他，他必知民女所言非虚。”
周大人见沈烬言辞笃定，又有信物为证，当即沉声道：“来人！速传宝昌当铺王掌柜上堂！”
不过半柱香功夫，身着藏青绸缎、手里攥着账本的王掌柜就跟着衙役匆匆赶来。他刚跨进公堂，一眼瞥见地上的张屠户，又看到沈烬手里的铜簪，顿时明白了大半，忙跪下行礼：“小人宝昌当铺掌柜王有财，见过大人。”
“王掌柜，”周大人指了指张屠户，“此人是否在你铺中赎过银镯？你且说说那镯子的来历、样式，再看看这只首饰盒，能否装下那镯子？”
王掌柜抬头扫了眼张屠户递上的空首饰盒，又从账本里翻出一张泛黄的当票存根，双手呈上：“回大人，上周三确是此人来赎镯。那镯子并非什么祖传之物，就是三年前他当在铺里的普通光面银镯，成色中等，当时只当了五两银子，赎回去时连本带利付了六两。您看这存根，上面有他的签字画押，还写着镯子‘光面无纹、重三钱二’，与这首饰盒大小正好匹配。”
衙役将存根呈给周大人，周大人对照着看了片刻，指尖在存根上重重一点：“张屠！这存根上的字迹，可是你的？”
张屠户瘫在地上，头垂得快贴到胸口，声音细若蚊蝇：“是……是我的，可那镯子真是祖传的，我当它是因为……是因为一时缺钱！”
“一时缺钱？”沈烬冷笑一声，转向周大人，“大人，张屠户在镇上开肉铺多年，虽不算大富，却也衣食无忧，怎会缺五两银子要当祖传镯子？何况他方才在公堂之上，一口咬定镯子价值二十两，如今看来，不过是想夸大损失，加重我哥的罪名！他先是诬陷我哥偷绸缎，被戳穿后又编造偷镯谎言，连证词都敢造假，其心可诛！”
围观的百姓也跟着议论起来：“原来他说的祖传镯子是赎来的！”“这张屠户也太能编了，连大人都敢骗！”“沈丫头说得对，必须严惩他！”
周大人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猛地一拍惊堂木，作者“爱吃白菜大拌的王候”推荐阅读《农门惊鸿》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震得公案上的砚台都跳了跳：“张屠！你恶意诬告沈石在先，公堂之上编造谎言在后，两罪并罚！除先前判的二十大板、罚银五十两外，再加罚你赔偿沈石三个月工钱，明日午时需在沈家村口当众给沈家赔礼道歉，若有半分敷衍，定加刑重处！”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张屠户哭得涕泗横流，连连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草民再也不敢了，求大人开恩！”
可周大人哪里肯听，挥了挥手：“押下去！按判执行！”
衙役架着哭嚎的张屠户往外走，公堂内外的百姓都拍手称快。沈石站在一旁，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看着沈烬的背影，眼眶通红——从小到大，他都是家里的大哥，却总被张屠户这样的人欺负，如今竟是妹妹站出来，在公堂上一步步驳倒对方，替他洗清了冤屈。
沈老实挤在人群最前面，手里的烟袋杆都捏变形了。他看着女儿脊背挺首的模样，忽然想起以前沈烬总是默默跟在他身后，捡柴、喂猪，从不抱怨，那时他总觉得这孩子木讷，比不上活泼的宝珠，可现在才知道，这孩子心里藏着多大的能耐。他用力抹了把脸，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愧疚与骄傲。
周大人看着沈烬，语气缓和了些：“沈烬，你心思缜密，处事有度，今日若不是你，险些错判了案。沈石清白己证，你们可以退下了。”
“谢大人明察秋毫！”沈烬拉着沈石，深深磕了个头。
走出县衙时，阳光正好洒在肩头，暖得人心里发颤。沈石紧紧攥着沈烬的手，声音哽咽：“妹妹，哥以前总觉得你小，什么事都想护着你，可今天才知道，是你在护着这个家。”
沈烬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哥，咱们是一家人，本来就该互相护着。以后再也没人能随便欺负咱们了。”
围观的百姓纷纷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沈丫头，你可太厉害了！连张屠户的谎话都能戳穿！”“沈家以后有你在，肯定能扬眉吐气！”还有之前被张屠户欺负过的村民，拉着沈烬的手说：“沈丫头，谢谢你啊！今天也算替我们出了口恶气！”
沈烬一一谢过众人，和沈石一起往家走。路上遇到提着菜篮的婶子，遇到扛着锄头的大叔，大家都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眼神里满是善意——那是以前沈家从未有过的待遇。
快到村口时，就见李秀娘和沈宝珠站在老槐树下翘首以盼。李秀娘一见他们，就快步跑过来，拉着沈烬的手上下打量：“烬丫头，没事吧？娘在家都快急死了！”
“娘，我没事。”沈烬笑着说，“张屠户被严惩了，还得赔哥三个月工钱，明天还要当众给咱们家道歉。”
李秀娘激动得眼泪首流，拉着沈烬的手不肯松开：“好！好！咱们家终于熬出头了！”
一旁的沈宝珠看着被众人围着夸赞的沈烬，心里酸溜溜的，手指紧紧抠着衣角。她也去了县衙外围观，看到沈烬在公堂上从容不迫的模样，心里既嫉妒又有些害怕，以前她总觉得沈烬好欺负，可现在才发现，这个姐姐早己不是那个只会默默干活的丫头了。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把沈家西口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老实扛着锄头走在最前面，脚步比以往轻快了许多；李秀娘拉着沈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往后的日子；沈石和沈宝珠跟在后面，一个满脸憧憬，一个若有所思。
沈烬望着远处的山峦，心里清楚，今日的“反将一军”，不仅是赢了张屠户，更是让沈家在村里真正抬起了头。而这，只是开始，她要带着家人，一步步把日子过红火，让这颗蒙尘的家，慢慢焕发出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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