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做了一桌子饭菜，等待着蒋牧尘回来。
厨房里还残留着烟火气，几道简单的日常菜被端上了桌，旁边是两副干净的碗筷。
她坐在桌边，眼神放空地看着窗外逐渐变暗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根本说不清心底有多焦躁。
王大妈还是没有来送来钥匙，甚至晚上她又去找了王大妈一趟，她也只是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对借钥匙的事只字未提。
凌月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感到不安的。
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清脆地响起，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凌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脸上努力露出一个笑容，蒋牧尘推门进来，身后吹刮来一阵微凉的夜风。
他脱下外套，视线扫过餐桌，最后落在凌月身上，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回来了？吃饭吧。” 凌月走上前，接过他的外套走进房间挂好。
不知道为什么，在挂好外套，该走出房间的时候，她突然感到害怕，停住了脚步，生出了打算一辈子都待在黑暗中的想法。
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她抚上自己有些冰凉的手臂皮肤，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蒋牧尘在外面喊她。
“小月？”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温和，穿透门板，清晰地落在凌月耳中。
凌月站在原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黑暗中，她听到外面蒋牧尘放下碗筷的轻微响动。
他在等她。
等待，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压迫。
“菜要凉了。” 他又说了一句，语气依旧听不出波澜。
凌月知道，如果她再不出去，他可能会亲自进来。
到那时，这片她赖以喘息的黑暗也会被剥夺。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挪动僵硬的腿，一步步走向门口，手握住门把时，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她拉开门，光线争先恐后涌了进来，刺得她眯了眯眼。
蒋牧尘就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筷子，并没有动菜，只是看着她。
这让她双腿发软。
他的目光沉静，不过凌月也没有太过慌乱，她垂下眼，走到他对面坐下，拿起碗筷，默默地开始吃饭。
饭菜的味道她几乎尝不出来，咀嚼和吞咽都变成了一些无意义的动作。
“小月。” 他低声道。
凌月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连忙抬眸。
结果蒋牧尘只是给她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放进她碗里： “我说过，等我回来之后，让我来做饭。”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责备，还很温柔。
她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 “我……我只是想让你回来就能吃上热饭。”
她低声解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蒋牧尘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过了几秒，他才重新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肉，放到凌月碗里。
“吃吧。” 他说。
这个看似寻常的举动，让凌月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他越是表现得正常，越是让她觉得不对劲。
她低下头，看着碗里翠绿的菜叶。 “谢谢。” 她小声说，用筷子拨弄着那片菜叶，却没有立刻吃下去。
“今天在家，” 他开口，抬头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都忙了些什么？”
凌月的心猛地一紧，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没忙什么。”
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 “就是打扫了一下卫生，看了会儿书。”
“哦？” 蒋牧尘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都看了什么书？”
“就是……之前放在床头的那本散文集，冰心写的，我搬进来之前你给我买的...”
她真的是搬进来的吗? 凌月在心底暗自伤神，明明就是蒋牧尘这个死变态强迫她跟他一起住的。
蒋牧尘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他拿起水杯，身体微微向后靠，视线却依旧没有离开她。 “我下午回来时候看你的时候，你在睡午觉，”他像是忽然想起似的，语气平淡， “王大妈说你去找她了？”
凌月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凉的恐惧。
他回来过！他下午竟然回来过！
那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努力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嗯，是找过她了，就闲聊了几句。”
“聊什么了？” 他的眼神不容她有任何闪躲。
“就是……问问她最近身体怎么样，没什么特别的。” 凌月感到后背己经开始渗出冷汗。
蒋牧尘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他微微笑了一下， “是吗。”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再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
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深邃的五官，也模糊了他眼底的真实情绪。
从前在大山的时候，他总是抽山里汉子常抽的那种旱烟，味道辛辣呛人。
如今他指间夹着的，是包装精致的卷烟，气味清淡了许多，可那烟雾缭绕间透出的那股难闻却丝毫未变。
凌月最讨厌烟味了。
可是当下，她也不好说什么。
她低下头，注视着自己掌心上的纹路，蒋牧尘慢条斯理地抽着烟，首到那支烟燃尽，他才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发出轻微的“呲”声。
在他站起身，高大的阴影覆盖住凌月的一刹那，她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说来奇怪，蒋牧尘认为自己从来没有打过她，也没有怎么凶过她，平时抱在怀里怎么亲都亲不够，可她就是害怕他。
“你今天很紧张。”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指尖染上了几缕烟味， “又开始害怕我了吗?”
凌月摇了摇头，眼神惘然。
而后，蒋牧尘开始收拾碗筷。
他从来都不会让凌月动手做这些家务，只是让她坐到沙发上去。
凌月依言照做，看着他挽起袖子，在水槽前忙碌的高大背影，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浓。
他洗得很仔细，水流声哗哗作响。
洗完碗，他用毛巾擦干手，然后朝沙发走来，凌月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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