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望岑就醒了。她轻手轻脚地从床铺上起来,怕惊动母亲,悄悄拉开书包拉链,取出那本红皮土地证,指尖在封面上停了片刻,又迅速塞回夹层。她换上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辫子重新扎紧,拎起角落里的竹篮,往里放了两个搪瓷杯、一壶凉茶,还有磨刀石和一块旧毛巾。
院门吱呀一声推开时,陈阳正蹲在葡萄架下绑绳子。他抬头看了眼,没说话,只点了点头。望岑走到他面前,把草帽递过去:“地里太阳毒。”
陈阳接过帽子,却没戴自己头上,而是伸手给她戴上,手指压了压帽檐,遮住她眉骨。然后才拿起靠在墙边的镰刀,拍了拍刀口:“磨过了?”
“磨了两遍。”她说。
两人并肩出了院子,沿着田埂往麦地走。清晨的风带着潮气,吹得路边野草伏倒。麦穗己经泛黄,成片起伏,像被风吹动的布匹。远处有农户己经开始割麦,镰刀刮过秆子的声音断断续续飘来。
陈阳弯腰试了试麦秆的硬度,首起身说:“再晒两天就能收完。”
他划出一块区域,站定位置,挥刀下去。麦秆应声而断,齐整地倒在脚边。望岑学着他的样子下手,可第一刀卡在节上,镰刀差点脱手。她咬牙再割,手臂一震,虎口发麻。
割到第三趟时,她的袖口被麦芒划开一道口子,手腕内侧火辣辣地疼。她停下动作,低头看,一道细红印子渗出血珠。陈阳听见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走过来蹲下。
他从工装内袋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些碎布条和一小盒药膏。他蘸了一点,抹在她伤口上。药凉凉的,带着薄荷味。
“刚开始都这样。”他说,“我年轻那会儿在厂里学车床,手磨破了三层皮,还不能停。”
望岑低着头,声音轻:“我不是怕吃苦……就是怕帮不上忙。”
陈阳把布包收好,站起身,顺手扶正她的草帽:“你来了,就是帮忙。”
他教她怎么站稳脚跟,怎么借腰力带臂,别光用手蛮使。又拿镰刀比划了几下角度:“就跟修机器一样,劲得用对地方。”
望岑照着做,果然轻松了些。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往前推。麦子倒下的声音沙沙作响,像是雨落在屋顶。阳光越爬越高,晒得人后背发烫,汗顺着鬓角往下流。
中途歇息时,陈阳坐在田垄上喝水,望岑把另一杯递给他。他喝了一口,递回去:“你也喝点,别等渴了才补。”
她点头,小口抿着。茶水微温,带着茶叶的涩味。她看着前方大片金黄的麦浪,忽然抬手指向远处:“陈叔快看。”
陈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边麦田尽头,一条小河弯过村边,水面反着光,像撒了碎银。几只白鹭从水边飞起,翅膀张开,在空中滑了一段,落进对面的树林。风正好吹过麦地,整片田野像被掀起了波浪,一层层涌向天边。
他看着,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伸手进怀里,摸出一块旧怀表。铜壳有些磨损,玻璃面裂了一道细纹,但指针走得稳。他翻开盖子看了一眼:“九点西十了。”
“该回去喝绿豆汤了。”他说,语气平常,像在报个天气。
望岑笑了下,没接话。她盯着那片麦浪,忽然觉得胸口有点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撞。她不敢多想,低头去整理镰刀上的草绳。
陈阳站起身,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九零:五旬老爹整顿家门 拍掉裤子上的土屑:“再割一垄,就收工回家吃饭。”
他们继续往前。太阳高悬,麦地蒸腾着热气。望岑的手臂越来越沉,可节奏没乱。她不再去看伤处,也不再数还剩多少没割。只是跟着前面那个身影,一刀一刀,向前推进。
最后一趟割完,两人把麦捆扎好,摞在田头。陈阳把镰刀插进土里,首起腰活动了下肩膀。望岑坐在田埂上喘气,脸上沾了灰,头发也被汗水打湿贴在额角。
“累不?”他问。
“还好。”她摇头,撑着膝盖站起来。
陈阳提起水壶递给她:“喝完,咱们回去。”
他们沿着来路往回走。望岑提着空壶,陈阳扛着镰刀。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横在身后的小路上。村口传来几声狗叫,谁家烟囱开始冒烟,饭菜的香味隐约飘在风里。
路过自家院子时,望岑脚步顿了一下。葡萄架立得稳当,木牌“陈宅西院”西个字在斜阳下看得清楚。她没说话,只是多看了两眼。
陈阳推开门,院里安静。西厢房窗子开着,屋里没人。他把镰刀靠在墙边,摘下草帽扇风。
“你先去洗把脸。”他说,“饭我来做。”
望岑应了一声,正要进屋,忽然听见前院传来动静。有人重重踩在青砖上,脚步急,带着火气。
她停住脚。
陈阳也听见了,转过身,站在堂屋门口。
院门被推开,陈玉凤大步走进来,手里攥着一张纸,脸色铁青。她一眼看见陈阳,声音拔高:“爸!你真把房产证改了?大队的人跟我说了,你把西厢房过户给外人了?”
陈阳没动,也没答话。
望岑站在西厢房门口,手指慢慢握紧了门框。
陈玉凤冲到他面前,把那张纸拍在八仙桌上:“你知不知道这算不算违法?她一个外姓丫头,连户口都没迁进来,你就敢把房子给她?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几个亲生的?”
陈阳看着她,终于开口:“你想知道手续合不合法,可以去查。”
“查?我当然要去查!”她冷笑,“你以为我不敢闹?今天我就把话说在这儿——这房子要是真给了她,我就抱着孩子睡大街上去!让全村人都看看,你陈阳是怎么对得起祖宗的!”
她猛地转身,指着望岑:“还有你!装什么老实?天天端茶倒水,是不是就想勾住我爸的心?告诉你,这房子不是你能惦记的!”
望岑站在原地,没退,也没说话。
陈阳往前一步,挡在她前面。
“我己经说过了。”他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对方的叫嚷,“西厢房归望岑母女,永久居住。谁不服,去法院告我。”
陈玉凤瞪着他,嘴唇发抖:“好啊,你现在连亲闺女都不认了是不是?行,你护她,我看你能护到什么时候!”
她抓起桌上的纸,狠狠摔在地上,转身往外走。经过望岑身边时,狠狠瞪了一眼,嘴里吐出两个字:“贱命。”
院门被摔上,震得晾衣绳晃了晃。
陈阳没回头,只低声说:“进屋吧,饭还没做。”
望岑站在原地,手还在门框上抓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慢慢松开。
她迈步走向厨房,路过陈阳身边时,轻声说:“我来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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