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被踹开的响动在夜里格外刺耳，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发出一声闷响。陈阳背着女人跨过门槛，雨水顺着裤脚往下淌，在堂屋地面上积了一小滩水。望岑跟在后面，鞋底踩出轻微的湿痕，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一步都不敢落错。
“去灶间拿干毛巾。”陈阳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迟疑的劲儿，“还有我床下的樟木箱，钥匙在枕头底下。”
望岑立刻转身往东屋走，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她掀开陈阳的被褥，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铜钥匙，手有些抖，试了两次才插进锁孔。箱子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几件旧衣，最上面是一条深蓝色的棉被，边角还绣着一朵褪色的小花。
她抱着东西出来时，陈阳己经把女人放在西厢房的床上。那张床是早年他母亲住过的，多年没用，床板上落了一层灰。他正蹲着擦床沿，动作利索，像是早就打定主意要让人住进来。
“给她擦脸。”他接过棉被铺好，又指了指女人额角的伤口，“别碰水，用干布轻轻压着。”
望岑点头，跪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替母亲擦拭脸颊。血己经止住了大半，可脸上青紫一片，嘴唇也裂了口。她看着母亲闭着眼，呼吸微弱，眼眶一下子红了，却没哭出声，只把毛巾攥得更紧。
陈阳站在门口看了会儿，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端来一盆温水，放在床前的小凳上，又拿了药膏和纱布。他没说话，只是示意望岑让开一点，自己动手给伤口上药。手法熟练，像是经年累月修机器练出来的稳当劲儿。
上完药，他又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喝点，暖身子。”
望岑双手接过，指尖碰到杯子才发觉自己的手冷得发麻。她低头吹了口气，小口小口地喂母亲。女人睁开眼，喉咙动了动，咽下一口水，眼神渐渐有了焦距。
“娘……”望岑轻声叫她。
女人没应，只是缓缓抬起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又顺着她的辫子滑下去，最后停在她粗糙的手背上。那双手满是裂口，指甲边缘还带着泥，可握着碗的样子却极稳。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滴水的声音。陈阳坐在床尾的竹凳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自制的竹烟斗，捏了些烟丝填进去，划了根火柴点上。火光一闪，照亮他半边脸，皱纹深了些，眼神却沉静。
女人忽然动了动，挣扎着要坐起来。望岑赶紧扶她，却被她轻轻推开。她慢慢挪到床沿，双脚踩在地上，膝盖一弯，就要往下跪。
陈阳抬手拦住她肩膀：“躺着。”
女人没听，还是撑着床沿往下压。望岑见状，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发颤：“陈叔，我们能住柴房就行……真的不用占屋子，重生九零：五旬老爹整顿家门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生九零：五旬老爹整顿家门最新章节随便看！您救了我们命，我们不敢再麻烦您……”
她说完，又磕了个头，动作干脆，像是做过许多遍。
陈阳没动，也没说话。烟斗里的火明明灭灭，映在他眼里像一颗不肯熄的星。他盯着墙上的奖状看了许久——那张“五好家庭”的纸边己经卷起，颜色发黄，可字迹还清楚。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把烟斗搁在窗台上。夜风从缝隙钻进来，吹散最后一缕青烟。
“这屋子我说了算。”他背对着她们，声音不高，却像铁锤砸在石头上，“从今往后，这就是你家。”
话落，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新布鞋，放在床头的小桌上。蓝底黑面，针脚细密，正是望岑前些日子在供销社橱窗前多看了两眼的那双。
“换上。”他说，“明天还要上学。”
望岑愣住，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她想说她己经退学半年了，可看到陈阳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她只是慢慢伸手，把鞋子捧起来，贴在胸口，像是怕它突然消失。
陈阳没再多言，端起空盆走出西厢房。堂屋灯还亮着，他顺手关了，只留檐下一盏小灯照着院子。他搬了把旧竹椅坐在屋檐下，椅子腿歪了，坐上去吱呀作响。
他从墙角拖出一堆竹条，挑了根首的，用锯子慢慢削起来。竹节刮过刀刃，发出沙沙的声响，断口平整。他一边削一边看西厢房的窗户——灯还亮着，人影映在纸上，一个坐着，一个躺着，轮廓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灯灭了。陈阳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了看天。云散了些，露出一角星空。他把削好的竹条码整齐，又量了量椅子的尺寸，心里盘算着明天得去镇上买些新料。
院子里很静，只有石阶上积水慢慢渗入地缝的声音。他摸了摸工具袋，扳手还在，沉甸甸的。他没起身，就那样坐着，守着这一方刚燃起的灯火。
第二天一早，望岑醒来时，第一眼就看见那双鞋整整齐齐摆在床边。她穿上去试了试，大小正好。她站在镜子前看了很久，镜子里的女孩头发梳得整齐，衣服虽然旧，但洗得干净，脚上是双新鞋。
她轻轻拉开房门，院子里没人。厨房门口放着两个热腾腾的馒头，旁边一碗咸菜，还冒着气。她端进去，母亲刚醒，看见吃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娘，吃点东西。”她把馒头掰开，递给母亲一半。
女人接过，咬了一口，热气熏在脸上，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
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一个女人的声音冲了进来：
“哥呢？他是不是把外人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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