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小路安静下来，只有风卷着尘土在墙根打转。陈阳还站在门边，手搭在千斤顶上，指节因为长时间用力有些发僵。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条被踩出脚印的泥路尽头。
过了很久，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只有一个人。
陈建军从拐角处走回来，肩膀塌着，两手插进裤兜里，脸上没了刚才的狠劲，反倒挤出一点笑。他在院门外站定，咳嗽两声，声音放软：“爸，我刚才是有点冲动，你别往心里去。”
陈阳抬起眼，看着他。
“咱们是一家人，闹成这样，外人看了笑话。”陈建军往前挪了半步，“我是为你好。那个望岑母女，来咱家才几天？你就把她们当亲骨肉，连我和弟妹都不管了？你辛辛苦苦一辈子攒的钱，真要便宜了外人？”
陈阳没回应。
他慢慢弯下腰，把千斤顶从门缝里抽出来，金属支腿收拢时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他扛着它转身走进工具房，几秒钟后出来时手里多了台老旧的录音机，黑色外壳有几道划痕，旋钮上的数字己经磨白。
陈建军愣了一下：“你拿这个干什么？”
陈阳没理他，走到门槛前，把录音机放在小木凳上，按下播放键。
“滋——”
一阵杂音过后，一个带着醉意的声音突然炸开：
“那两个贱不死，爸的钱迟早被她们吞光！弄死她们！听见没？弄死她们！”
是陈建军的声音，嘶哑、扭曲，带着一股狠劲，和现在这副“为父着想”的模样判若两人。
院子里一下子静了。
陈建军的脸色变了，嘴唇动了动：“这是……这是酒后胡说！不能当真！谁喝酒不说几句疯话？”
陈阳关掉录音机，抬头看他：“你说是胡话？可你写匿名信的时候清醒吧？往药罐里撒沙子的时候清醒吧？带人堵门的时候也清醒得很。”
“我没写什么信！”陈建军猛地摇头，“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你不能凭一段录音就认定我……”
“你还记得第37章的事吗？”陈阳打断他，“你偷厂里的铜线卖钱，被抓了，我去赔的款。那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不知道是谁干的’。结果呢？人家把你留在现场的烟头拿给我看，是你抽的那个牌子。”
陈建军往后退了半步。
“酒后的话最真。”陈阳往前走了一步，“你想保住钱，想赶走她们，甚至想她们死。这些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嘴上喊我一声爸，背地里却把我当提款机，把这家当你的私产。”
“我没有！”陈建军声音发抖，“我是你儿子！我怎么可能害你？”
“那你告诉我，”陈阳盯着他，“为什么每次你来，都是伸手要钱？为什么你弟妹结婚你不出一分？为什么你老婆住院，是我去借钱给她买药？你现在说为我好，那你做过一件让我安心的事吗？”
陈建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你要是真为我好，就不会拉外人来砸我的门。”陈阳声音不高，“也不会在背后造谣，说我虐待子女。你清楚得很，我没打过你们一下，没让你们饿过一顿。可你现在做的事，才叫不孝。”
“我不是……”陈建军还想辩解。
“需要我放另一段录音吗？”陈阳忽然压低声音，“去年你在县城吸麻古，被派出所抓了，老李录了口供。他说你当时哭着求饶，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不能留案底。那段录音他还留着，要不要我请他送过来？”
陈建军猛地抬头，眼睛瞪大：“你……你怎么知道这事？”
作者“小雪绒”推荐阅读《重生九零：五旬老爹整顿家门》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陈阳看着他，“你以为躲着不说，就没人知道？你以为装孝顺，就能把过去盖住？我忍了你二十多年，不是因为你做得对，是因为我想保全这个家。但现在，我不想再装了。”
陈建军脸色灰白，额头上冒出汗珠。他踉跄着往后退，脚跟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扶住墙，喘着气，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西厢房的门轻轻开了条缝。
望岑站在门后，手里端着一杯水，静静地看着外面。她没出声，也没走近，只是把杯子轻轻放在门槛边上，然后退回屋里，坐在窗边的桌旁。
阳光照在她的手上，那根曾用来捅落陈建军撑衣杆的竹条还缠在指间，她慢慢把它拆开，重新编起来。
院外，陈建军终于开口：“你……你要怎么样？”
“我不怎么样。”陈阳靠着门框站着，“你想继续当儿子，就拿出做儿子的样子。想争家产，咱们可以去法院，一笔一笔算清楚。但你要是还想用这种手段，那就别怪我不认你。”
“我是你亲生的……”陈建军声音弱下去。
“亲生的就可以欺负人？”陈阳反问，“亲生的就可以无法无天？李二狗还是他老婆的丈夫呢，照样动手打人。你要是再敢动歪心思，我不介意让更多人听听你那些‘酒后真言’。”
风刮过来，吹起陈建军的衣角。他站在那儿，像被抽了力气，头一点点低下去。
“我……我走。”他最后挤出一句话，转身踉跄着离开。
陈阳没拦他。
他弯腰捡起录音机，打开后盖检查电池，发现电量快耗尽了。他从工具袋里掏出两节新电池换上，咔哒一声扣好盖子。
望岑从屋里走出来，站在西厢房门口。
“你还留着那段录音？”她轻声问。
“我一首留着。”陈阳说，“有些事，不能只靠讲道理。他们不信善，就得怕恶。”
“那你刚才说的吸毒录音……是真的吗？”
陈阳看了她一眼：“没有。但我猜他干过。这种事，只要说出来，他就得自己吓自己。”
望岑点点头，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竹条。
“他不会再来了吗？”
“会来。”陈阳把录音机放回工具房，“但他不敢再带人来。也不敢再明着闹。”
望岑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竹条绕成一个圈，轻轻按紧接口。
陈阳走回门前，把千斤顶重新卡进门缝。这一次，他没有完全撑开支腿，而是留了一道缝隙，刚好够手指伸进去调整位置。
他蹲下身，拧紧底部的调节螺丝，动作很慢，但很稳。
望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她想起昨天夜里，自己躲在柴房吃冻馒头时，也曾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那时她以为是噩梦还没醒。现在她知道，有些人走远了，有些人回来了，而有些人，永远不会再被允许跨过这道门槛。
远处传来鸡叫声，接着是孩子追狗的笑声。
陈阳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他转身进屋，从碗柜底层拿出一个小布包，解开后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照片。他一张张翻看，最后停在一张全家福上。那是很多年前拍的，三个孩子都还小，站在他和张秀兰身边，笑得灿烂。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把它折起来，塞进工具袋的夹层。
望岑走进厨房，开始淘米。锅放在灶上，她点火，加水，动作熟练。
陈阳坐到门槛上，叼起竹烟斗，却没有点燃。他望着门外那条小路，眼神平静。
风吹进来，把桌上的空杯吹得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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