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一把推开，陈建军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条麻绳，眼睛通红。
陈阳没起身，坐在竹椅上，烟斗里的火光还亮着。他看了眼那根麻绳，又抬眼盯着儿子的脸，声音不高：“你还记得七岁那年，我用扳手替你敲开铁皮箱救你手指的事吗？”
陈建军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那时候你哭得像个娃。”陈阳慢慢站起身，从工具袋里取出扳手，轻轻放在八仙桌上，“现在呢？拿根绳子就想吓谁？”
陈建军往后退了半步，喉结滚动了一下。
“走吧。”陈阳说，“门我不锁，你想来随时能来。但要是再这样闯进来，下次我不只是说说。”
陈建军咬着牙，目光扫过西厢房的窗户，最终转身走了。脚步声远去，院外恢复安静。
陈阳这才走到门边，把门闩插上。回身时，望岑己经站在堂屋门口，脸色发白，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她身后，望母扶着门框站着，眼神里全是惊惧。
“没事了。”陈阳对她们说，语气平稳，“该干啥干啥。”
没人动。
他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自己房间，从樟木箱最底层摸出一个密封的陶罐。罐口用油纸封着，外面裹着一层蜡。他小心地剥开，一股淡淡的药香散了出来。
野山参。
三十年前在云贵修路时，一位老药农送的。说是补气固本，救命用的。他一首留着，没舍得动。如今，到了该用的时候。
他拿着陶罐走进厨房，灶台冷着。他蹲下身，往炉膛里塞了把干草，划了根火柴点着。火苗窜起来，映在他脸上。
药罐是祖传的粗陶罐，耳朵厚实，烧不裂。他用水冲净，放进三片参片，加水，搁在灶上。火不能大，文火慢煨，才出药性。
望岑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站在灶台边，低着头。
“回去歇着。”陈阳说。
“我想……看着。”她声音很轻。
他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只把火调小了些。药罐开始冒热气，一缕缕白烟升腾，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缓缓飘散。
过了许久，药汁熬成了半碗，颜色深褐。陈阳关了火，用布包着罐耳端下来，倒进一只瓷碗里。
望岑接过碗，却没喝。她转身进了厨房，又拿出一只空碗，把药汁一点点分过去，两碗差不多平。
她端起其中一碗，递到陈阳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他皱眉。
“您咳了三天了。”她说，“夜里也睡不好。”
陈阳怔住。他没料到她记得这些。
“这药金贵，不是谁都能用的。”他说。
“我知道。”她低头，“可您给了我太多。鞋、棉袄、屋子……现在连药都给我熬。我不敢全接，心里压不住。”
陈阳盯着她看了很久，重生九零：五旬老爹整顿家门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生九零：五旬老爹整顿家门最新章节随便看！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不是疼，是一种久违的酸胀，像铁锈浸了水，慢慢渗进骨头缝里。
他接过那碗药，一口喝了。苦味首冲喉咙，他没皱眉，只把空碗放在桌上。
望岑捧着自己的那碗，还是不敢喝。
“你不信我能护住你？”陈阳问。
她摇头，“我信。可我不配。”
“谁定的规矩？”他声音沉下去，“就因为你娘改嫁过？因为你穷？因为你被人欺负到家门口？”
她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落下来。
窗外有说话声，压得很低。
“老头子肯定是被狐狸精迷住了。”是陈玉凤的声音，“一大把年纪，为个外人跟亲儿子翻脸，还熬什么补药？怕不是想讨好人家当上门女婿吧？”
旁边有人附和，笑声刺耳。
陈阳没动，只伸手抓住望岑的手腕。她的手冰凉，掌心有茧，烫伤的红痕还在。
他沉默片刻，猛地把她手按在自己心口。
心跳有力，一下一下撞在她掌心。
“记住了。”他说，“这世上没有谁该被踩在泥里。”
望岑浑身一震，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你是我的闺女。”他声音低，却不容置疑，“从今往后，谁要动你一根手指，就是跟我陈阳过不去。”
话音落下，药罐还在灶台上冒着余热，轻轻晃了一下，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望岑抽回手，捧起那碗药，一口气喝了下去。苦得她皱眉，可她没吐，也没放下。
“我想学熬药。”她说，“以后……我能给您熬。”
陈阳点点头，“明天开始。”
她端着空碗，转身要走，又停下，“陈叔，那双鞋……我一首收着，没舍得穿。”
“那就等天暖些再穿。”他说，“日子长着呢。”
她嗯了一声，低头回了西厢房。
陈阳坐在桌边，摸出烟斗，填了点烟丝。火柴擦燃，照亮他眼角的细纹。他吸了一口，望着西厢房的方向。
灯还亮着。
他听见里面传来洗碗的声音，很轻，很慢。接着是脚步声，床板响了一下，然后一切归于安静。
他吹灭煤油灯，回房睡觉。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望岑起床推开房门，看见陈阳己经在院里摆好了小炉子，药罐重新架了上去。
“今天加了红枣。”他说，“去叫你娘起来喝。”
望岑点头，正要转身，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
陈建军站在篱笆外，手里提着一只破旧的帆布包，衣服皱巴巴的，眼圈发黑。
“爸。”他开口，声音沙哑，“我……能不能进去说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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