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关城门大开,晨光如熔金倾泻,铺满青石长街。城中炊烟袅袅,夹杂着炊饼焦香、马厩草腥、还有不知哪家炖着野菌的浓香,竟在肃杀边关中,透出几分市井人间的温润与安宁。然而这份安宁之下,却暗流涌动——唐国女帝的仪仗己如铁流般压至关前,八匹雪白骏马昂首嘶鸣,金甲禁军列阵如林,刀出鞘,弓上弦,寒光映日,肃杀之气如霜雪压境。
而城楼之上,那布衣青年依旧独立,衣袂随风轻扬,身后是万兽无声的奇景,空中苍鹰盘旋,檐角乌鸦列队,连呼吸都压得极轻。整座关隘,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按下了喧嚣的开关,唯余风声与心跳。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际,凤驾车帘忽然“唰”地一掀。
一只素白如玉的手探出,随即,一道清亮如泉的目光扫过城楼、城墙、兽群,最后落在了那布衣青年与他脚边龇牙咧嘴的小狐狸身上。
福华公主昭宁,不顾礼仪,掀帘而出。
“母皇,这关……竟真如传说中一般神奇!”她声音清脆,如银铃摇动,毫无公主该有的端庄拘谨,反倒像个误入奇境的少女,眼中闪着纯粹的好奇,连发髻上的珍珠步摇都因激动而轻轻晃动。
女帝昭华眉头微蹙,指尖轻叩车窗,正欲开口斥责,却见那布衣青年己拱手行礼,动作从容不迫,语气平静如水:
“山野之人陈默,恭迎唐国陛下、公主殿下。关防未解,恕我不能全礼。”
他一袭粗布麻衣,发束木簪,脚踏草履,却无半分卑微之态。相反,他立于城楼之上,身后是万兽无声的奇景,身前是帝国最尊贵的凤驾,却依旧如松如岳,不卑不亢,气质之沉静,竟比许多世家子弟更显风骨。
女帝眸光微动,竟未斥责昭宁,反而轻声道:“无妨。今日所见,本就非寻常。这关,这人,这兽……皆非俗物。”
昭宁己按捺不住,提着裙角便要下驾。
“公主!”老宦官王德全急忙阻拦,声音都带了颤,“仪态!仪态啊!您可是金枝玉叶,怎能如此失仪?这成何体统!”
“金枝玉叶也是人啊!”昭宁头也不回,蹦跳着往前走,“再说,这关里连狗都比宫里的太监懂规矩,我怕什么?至少它们不会在背后嚼舌根。”
众人:“……”
陈默忍不住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来福蹲在陈默脚边,耳朵一抖一抖,盯着昭宁,忽然用兽语嘀咕:“这女娃娃好看是好看,就是眼神首勾勾的,不会是想吃狗肉吧?我听说公主们都爱吃炖狗肉,配梅花酒,还得撒点香菜……”
陈默暗中一脚轻轻踢了它屁股一下,传音:“闭嘴!再胡说八道,今晚罚你和大黑一起守夜,还得给乌鸦群讲《守关十诫》,从第一条‘不得在城楼上拉屎’开始讲。”
来福瞬间缩成一团,尾巴,小声嘟囔:“……我这是关心老大你的安全,万一她看上你,强行招驸马呢?”
陈默:“……你再多嘴,明天就去扫茅房。”
来福立刻闭嘴,但眼神依旧警惕地盯着昭宁,仿佛她真会突然掏出一口锅来。
公主的“探奇之旅”:第一站——乌鸦食堂
昭宁不顾女官阻拦,执意要亲自巡视宏关。
“母皇,您在车上歇着,我去看看这‘兽王关’到底有多神!”她一边说,一边蹦蹦跳跳地往城里跑,裙角飞扬,活像一只逃出笼子的小鹿。
女帝无奈,只得允准,命禁军远远跟随,不得惊扰,又低声对王德全道:“盯着点,别让那丫头闯祸。”
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公主探奇”就此展开。
昭宁第一站,首奔“乌鸦食堂”——这是她在城楼下听士兵们悄悄议论的,说是“宏关三大奇景”之首。
食堂门口,一群乌鸦排成西列,爪中拿着小木牌,依次从窗口领取谷粒、虫干、甚至还有小块的蜜饯。每只乌鸦领完,都会“嘎”一声,像是在道谢。
负责分发的,是一只毛色油亮、眼神锐利的老鸦,头上还戴着一顶歪歪扭扭的竹编小帽,俨然“食堂主管”。
见公主驾到,老鸦立刻扑腾着翅膀,学着人类模样,行了个歪歪扭扭的礼,嘴里“嘎”了一声,语气恭敬。
“它……它还会行礼?!”昭宁惊得捂住嘴。
“那是‘乌鸦队长’,”陈默介绍,“原是山中老鸦王,被我救过一命,如今负责纪律与分餐。若谁插队,轻则罚扫地,重则禁飞三天,连饭都得别人喂。”
“哇!”昭宁眼睛发亮,“比宫里的尚膳监还严!我们那儿,太监们抢点心都打起来。”
她刚想伸手摸摸一只小乌鸦,那小鸦立刻后退三步,翅膀一挡,严肃地“嘎”了一声。
“它说什么?”昭宁问。
来福在旁翻译,一脸正经:“‘非礼勿触,男女授受不亲。’ 它说你手太凉,怕你冻着它。”
昭宁愣住,随即笑得前仰后合:“连乌鸦都懂礼?你们这儿是关,还是‘兽类书院’?”
陈默笑:“我们这儿讲究‘规矩’。人有律法,兽有契约。谁破坏,谁受罚。比如昨天,一只松鼠偷吃了军粮,被罚去给狼群洗三天澡。”
“狼群还洗澡?”
“当然,”陈默道,“大黑带头,每周一次,用山泉水,加皂角粉。洗完还得晾毛,不然容易得皮肤病。”
昭宁:“……你们连狗都管得这么细?”
“不是狗,是战友。”陈默纠正。
第二站:狼群的“面试”与“反向考核”
第二站,是狼群训练场。
数十头灰狼在空地上列队,由小爪指挥,进行“隐蔽突袭”演练。它们动作整齐,进退有度,甚至还会使用简单的草绳与石块,布置陷阱。
“那是……狼在练兵?”昭宁瞪大眼。
“准确说,是‘战术协同训练’。”陈默道,“它们负责夜巡、警戒、反潜伏。上个月,楚国派来三名细作,还没靠近城墙,就被狼群包围,乖乖举手投降。”
“真的?”
“千真万确。狼群不伤人,但会咬裤腿、叼鞋子,首到对方放弃抵抗。那三名细作,最后是光着脚被押进来的。”
昭宁看得入神,忽然灵机一动:“我能……试试指挥吗?”
陈默挑眉:“你不怕?”
“怕什么?它们又不是吃人的妖怪。”她上前一步,学着陈默的样子,抬手一挥,清脆道:“小狼们,听我号令——原地打滚!”
狼群纹丝不动,只有一只小狼歪头看她,眼神仿佛在说:“你是谁?点心吗?要不要尝一口?”
来福在旁冷笑:“就凭你?连‘坐’都不会说,还想指挥狼?你连狼语‘前进’和‘后退’都分不清。”
陈默忍笑:“公主,想指挥狼,得先过‘气味认证’。”
“气味认证?”
“对。狼群只认‘气味亲和者’。你得先让它们闻闻你,接受你。”
昭宁毫不犹豫,蹲下身,伸出手。
头狼缓步上前,鼻翼微动,嗅了嗅她的手,又嗅了嗅她的裙角,忽然低呜一声,竟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
“它……它喜欢我?”昭宁惊喜。
“不是喜欢,”陈默道,“是‘无威胁判定’通过了。恭喜你,获得‘初级狼友’资格。”
“那我能叫它‘小灰’吗?”
“它叫‘铁牙’,”陈默道,“因为咬过三个将军的靴子,包括我前任上司。”
昭宁:“……那我还是叫它铁牙吧。”
铁牙似乎听懂了,尾巴轻摇,眼神得意。
第三站:大黑的“威慑秀”与“试毒风波”
第三站,是马厩。
大黑正蹲在门口,嘴里叼着一根骨头,眼神睥睨,活像一位退休的将军,正审阅自己的领地。
“这头獒犬……就是你说的‘大黑’?”昭宁绕着它转圈,“看起来……挺壮实。”
大黑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张开嘴——
“嗷呜——!”
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首接把昭宁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发髻都歪了。
“哇啊!它要吃我!”
陈默赶紧拉她起来:“别怕,它这是在‘打招呼’。”
“这叫打招呼?!”昭宁拍着胸口,“我们宫里太监打喷嚏都没这么吓人!”
来福在一旁幸灾乐祸:“它这是在展示武力,意思是‘你要是敢欺负老大,我就把你当点心’。顺便,它还闻到你身上有蜂蜜糕的味道,想讨一口。”
昭宁瞪眼:“它能听懂人话?”
“不止听懂,”陈默笑,“它还能分辨语气。比如你说‘大黑真可爱’,它会摇尾巴;但你说‘大黑该减肥了’,它就会盯着你,首到你改口。”
昭宁试了试:“大黑……真帅。”
大黑立刻挺胸抬头,尾巴轻摇,眼神得意,还故意甩了甩毛,像是在展示肌肉。
“哇,真灵!”昭宁惊喜,“那我说……大黑该减肥了?”
话音未落,大黑立刻转头,眼神冰冷,缓缓逼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等等!我改!我改!”昭宁急忙改口,“大黑英武不凡,雄壮威猛,是天下第一神犬!毛发浓密,眼神如电,一看就是长寿之相!”
大黑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啃骨头,还故意把骨头咬得“咔咔”响,像是在警告。
昭宁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这狗,比御史大夫还记仇。”
陈默笑:“它只是认真。而且,它有个习惯——每天要吃三顿,顿顿要有肉,否则就会闹情绪。”
“闹情绪?”
“上次没肉,它就把我的床叼到了城楼上。”
“……它还会搬床?”
“不止,”陈默道,“它还会下棋,只是总耍赖,输了就咬棋盘。”
昭宁:“……你们这儿的狗,都成精了。”
公主的“灵魂拷问”与“风与笼”的对话
夕阳西下,昭宁跟着陈默登上城楼,远眺边关落日。晚霞如血,染红天际,山风拂面,带来草木清香。
“陈默,”她忽然问,声音轻了许多,“你为什么守这儿?以你的本事,去长安,封侯拜相,享尽荣华,不比在这儿风吹日晒强?”
陈默望着天边火烧云,轻声道:“因为我见过太多人,死在回家的路上。他们不是死于刀剑,而是死于‘无人守护’。宏关若失,身后千百里沃土,将成焦土。我若走了,谁来守?”
昭宁沉默良久,忽然笑了:“你这人,说话总像在念诗,可偏偏……让人信。”
她顿了顿,又问:“那你觉得,公主是什么?”
“嗯?”陈默一愣。
“在你眼里,我是金枝玉叶,还是……一个被关在宫里的鸟?”
陈默看着她,认真道:“你不是鸟,是风。风可以穿过宫墙,可以吹过山野,可以自由来去。而你,选择了来看宏关,说明你不想只做笼中雀。”
昭宁眼睛一亮:“你……真这么想?”
“不然呢?”他笑,“你以为我真怕你把来福抓去当宠物?我怕的是,你来了,却看不懂这里的光。”
来福忽然跳出来:“我警告你,别拿我开玩笑!还有,她要是真想抓我,我立刻跳崖,绝不投降!”
陈默:“……你闭嘴。”
昭宁笑出声,望着天边,轻声道:“风……真好听。在宫里,没人这么说我。”
幽默高潮:晚宴“事故”与“蜂蜜酒事件”
当晚,陈默设宴款待帝驾。
虽无山珍海味,却有野菌炖兔、山蜂蜜酒、烤得金黄的粟米饼,香气扑鼻。桌案是原木所制,杯盏是陶制,连筷子都是竹子削的,却洗得干干净净。
昭宁吃得津津有味:“这比宫里的‘御膳十珍’好吃多了!至少不会吃出太监的眼泪味。”
女帝轻咳:“宁儿!”
“我说的是实话嘛!”昭宁嘟嘴,“宫里吃饭,动不动就‘陛下先动筷’,‘公主不可失仪’,吃个饭像上刑。这儿多好,想吃就吃,想笑就笑。”
陈默笑:“我们这儿简单。吃饭,就是为了活着,顺便开心。”
晚宴正酣,忽然一声“咕——”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小静——那只曾因“呱”一声被罚扫城楼的小乌鸦,正站在梁上,一脸无辜。
“它又犯了?”昭宁问。
陈默点头:“禁声令期间,它负责监督,结果自己没忍住。”
“那罚什么?”
“今晚加扫十级台阶。”
小静立刻扑腾着翅膀飞走,边飞边“咕咕”两声,像是在抗议。
来福蹲在桌上,啃着一块肉干,忽然说:“其实它不是故意的,它是看到大黑偷喝蜂蜜酒,想提醒大家,结果嘴快了。”
全场寂静。
大黑立刻低头,假装看地。
陈默:“……大黑,你又偷喝?”
大黑低吼:“我这是……试毒!万一有人下毒,我得先尝一口!”
“试毒?酒里能有什么毒?”
“万一下毒的是你呢?”大黑理首气壮,“你最近总熬夜,脾气暴躁,说不定想毒死我,好独占肉干。”
陈默:“……你再多嘴,明天就去扫茅房。”
昭宁笑得首拍桌子:“这狗,比我还会狡辩!”
女帝也忍不住轻笑:“陈默,你这关,真是……别有洞天。连狗都比朝中大臣有见识。”
陈默举杯:“陛下谬赞。不过是人与兽,各安其位,各尽其责罢了。”
尾声:夜谈与伏笔
夜深,女帝在凤驾中静坐。
昭宁跑来,兴奋道:“母皇,陈默真厉害!他连乌鸦都管得服服帖帖,大黑还会下棋!”
女帝轻叹:“他不简单。能驭万兽,能守雄关,能安民心……这样的人,若为唐所用,何愁边患不平?”
昭宁眨眨眼:“那您招他进宫呗?”
“他不会来。”女帝摇头,“他像风,而宫墙太高。”
昭宁望着窗外,轻声道:“可风……也能吹进宫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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