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枷锁加身仍狂笑,凌风却觉胸口更沉,真相洗冤只换来一纸公文,柳如烟仍杳然。半年里,他踏遍大漠、雪岭、水乡,每入一城必问:“可见使鞭的女子?”回答千篇一律。首到泉州港老渔人递来半角竹简:“落霞岛,白衣女缝网,眉心朱砂。”凌风心头猛跳,谢过渔人,连夜租下一艘乌篷小舟,顺海流东去。
海行两日,风浪渐急。乌篷被盐雾浸湿,沉重如铁,凌风却站在船头,任咸水扑面,目光穿过暗云,仿佛要看透千里波涛。第三日拂晓,雾色突然散开,一座苍翠小岛跃入眼帘,形似巨龟伏水,正是落霞岛。岛畔礁石如刃,浪头撞碎成雪,小舟险些触礁。凌风弃桅提气,施展“燕抄水”轻功,脚尖几点,掠上滩头。回首间,乌篷己被暗流拖远,碎成几块木板,像告诉他:退路己无,只能向前。
岛上椰林密布,鸟声清脆。凌风循一条被潮水冲刷的碎石小径深入,空气中浮着海藻与野花的腥甜。转过山弯,一湾翠竹围出简陋茅屋,篱笆内种着韭菜、紫苏,一只花斑母鸡领着小鸡啄虫。屋前空地上,几根木桩排成“品”字,桩身布满鞭痕,深浅不一,显是有人日日练武。凌风心头蓦地发热——那鞭痕宽度,与柳如烟的软鞭分毫不差。
他压下翻涌气血,缓步靠近。柴门“吱呀”自开,一抹白衣闪出,女子手提木桶,发梢还滴着水。她抬头,两人西目相对,时间仿佛被潮水抽空。柳如烟——或者说“阿烟”——比半年前更瘦,肤色却透出健康的麦色,眉心一点朱砂仍在,只是眸光从锋利化作平静,像被海浪磨圆的礁石。她微一怔,随即垂下眼睑,侧身让路:“侠士,你认错人了。”声音轻而淡,像对待陌生过客。
凌风喉咙发紧,抱拳低声:“我找你半年。”柳如烟把木桶放在脚边,水波晃了晃,映出她微微蹙起的眉:“此处没有柳如烟,只有阿烟。”她转身欲阖门,凌风伸手挡住,指腹触到粗糙竹篾,也触到她瞬间的僵硬。他放软声音:“半年来,我毁了三座黑楼,拿了秦风,证据足可还你清白。我来,只想亲口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柳如烟指尖发白,却未抬头,只道:“对不起能抹去断桥裂剑么?能抹去众人嘲笑么?”她抬眸,眼底平静破碎,露出深藏的灼痛,“凌风,清名于你重过性命,于我亦是。你信我那一霎,才是我的命。”言罢,她推门合扉,竹扉撞在门框,发出闷响,像把过往也关进黑暗。
凌风站在门外,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柄无法归鞘的剑。他深吸一口气,弯腰拾起门边劈柴的斧头,开始劈那一堆被雨水浸湿的松木。斧声沉闷,惊起几只晚鸟,却惊不动屋里的人。夜色降临,海风转冷,茅屋窗隙透出昏黄灯光,偶尔映出她侧头剪影,一闪又隐去。凌风劈完最后一根木,把木柴整整齐齐码在窗下,又走到井边,挑水、浇园、修补被台风吹歪的篱笆,忙至月上中天。汗水浸透青衫,旧伤在胸背隐隐作痛,他却不停手,仿佛要把半年来的愧疚都凿进这一斧一水里。
屋内,柳如烟坐于灯下,针线在布面穿梭,耳里却全是窗外斧声与喘息。她指尖微颤,针尖刺入指腹,血珠渗出,她看着那点红,忽然想起崖顶那晚,他抓住她手时滴落的血。窗棂透进他的影子,肩背起伏,像一座沉默的山。她咬住唇,终究没有推门。
次日黎明,海面浮起金红,潮水推来一夜的馈赠——贝壳、海带、几只翻肚的小鱼。凌风蹲在沙滩上,用匕首剖开一只贝壳,取出里面温润的珍珠,小心纳入怀中。他转身,看见柳如烟抱臂立于晨雾里,白衣被霞光镀上一层淡金。他走近,把珍珠递到她面前:"岛上人告诉我,落霞珠可安神。你夜里睡不安稳,放在枕下吧。"柳如烟垂目,那珍珠闪着细碎粉光,像将亮未亮的天。她伸手,指尖碰到他掌心的厚茧与血痕,微微一颤,终究接过,却低声道:"今日退潮,可离岛。"凌风笑,目光柔软:"退潮也涨潮,我等你。"
潮声轰隆,晨风卷起她发梢,也卷起他衣角。两颗心,一退一涨,像海,却终于开始同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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