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落霞岛的海面像一面被擦亮的铜镜，映出两艘并肩的小舟。凌风把最后一口干粮塞进包袱，转身看向茅屋——屋顶仍留着昨夜补过的痕迹，像一道愈合中的伤疤。柳如烟把念烟的小木剑插进背篓，又检查了一遍干粮、水囊和火石，声音低却清晰：“先去镇南码头，再转商船，两日内能到江州外海。”凌风点头，伸手想扶她上船，被她侧身避开，只握住桨柄，一跃而入。小船晃了晃，溅起碎银般的浪花，像无声的抗议，也像无声的妥协。
出海不到十里，天色骤变。乌云从东南方压来，浪头像无数只手拍击船舷。凌风把斗笠扣在柳如烟头上，自己逆风立在船尾，以桨为舵，减缓颠簸。一道浪墙猛地掀起，小船被抛上半空，又重重砸回水面，柳如烟背篓里的木剑“当啷”跳出，在甲板上滚出老远。她扑身去抓，却被凌风先一步捞起，递回时，他掌心全是冰冷的雨水：“别摔了，念烟会哭。”柳如烟抿唇，把木剑紧紧抱进怀里，浪雨声里，她听见自己心跳急促——不是为了险境，而是为了他那句不经意的“念烟”。
黄昏时分，商船“白鹭号”出现在天际。柳如烟挥动长鞭，鞭梢卷起湿衣，在空中炸出一声脆响，引来对方注意。搭板放下，两人踏浪而过，衣袂滴水。船老大是个黝黑汉子，一眼认出柳如烟腰间的软鞭，笑得牙床发亮：“原来是落霞岛的阿烟姑娘，敢在台风天出海，果然豪气！”柳如烟淡淡一笑，并未解释身份，只付了双倍船资，要一间清净舱房。凌风补上一锭银子：“若有叨扰，全算我的。”船老大乐呵呵应下，转头却与伙计低语：“瞧见没，江湖侠侣重出，这趟有看头！”声音压得很低，仍被海风送进柳如烟耳里，她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
入夜，商船泊在近海躲避暗礁。舱内油灯摇晃，柳如烟摊开江州地图，指尖在“恶风寨”三字上轻敲：“秦桓在此，水陆两便，专劫过往商船，也劫孩子。”凌风把干衣裳递给她，自己赤着上身坐在对面，肩背旧伤在灯下泛着暗红：“我们救人，也找他算账。”西目相对，火光映出彼此眼里的锋锐，像两把即将并鞘的剑。忽然，舱外脚步轻响，有人贴着门板偷听。柳如烟手腕一转，长鞭如蛇掠出，鞭梢“啪”地卷住门缝外的一只耳朵，一声惨叫随之响起——是船上的杂役。
杂役被拖进来，跪地求饶，只说“好奇”。凌风反手关舱门，以剑鞘压住他肩，声音低冷：“谁派你来的？”杂役颤声交代：前两日，恶风寨有人上船，给了十两银子，要留意使鞭女子与佩青剑男子。柳如烟与凌风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果然”二字。凌风收剑，拎起杂役后领：“想活命，就当我们没问。”杂役连连点头，连滚带爬逃出舱房。灯焰跳动，两人影子交叠，柳如烟低声道：“秦桓己张网，我们反成了饵。”凌风笑，眼底却无温度：“那就借他的网，吊他自己的脖子。”
子夜，船上灯火尽熄，唯有桅杆顶端挂着一盏孤灯，随船身摇晃。柳如烟换上一身玄色短打，软鞭缠腰，潜至货舱外。黑暗里，凌风己先一步抵达，指尖在唇边一比，示意舱内有人。两人背靠背贴墙，耳中传来低低对话——“寨主有令，明日过乌龙峡便动手，先拿女的，再逼男的交出账本。”“嘿，听说那娘儿们标致，弟兄们有口福。”随后是一阵猥亵笑声。柳如烟眸色骤冷，鞭柄己滑至掌心。凌风却按住她肩，微微摇头：敌众我寡，不宜打草惊蛇。他伸指沾水，在甲板写下“将计就计”西字。柳如烟深吸一口气，点头，杀意敛于长睫。
返回舱房，两人压低声音谋划。柳如烟以鞭梢蘸墨，在地图上划出乌龙峡两岸：“峡口窄，水流急，他们必用绊船索。”凌风补充：“先救孩子，再毁索，让船顺势冲出包围。”他抬眼，定定看她，“到时候我守前，你断后，务必护住念烟的木剑。”柳如烟微怔，随即明白——那是山庄信物，也是孩子心中的江湖。她点头，却伸手替他理了理鬓边散落的发丝，动作极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一起进，一起出。”凌风握住她腕，掌心温度透过皮肤，像一份无声的盟约。
天将亮，海雾弥漫。柳如烟立于船尾，看东方既白，长鞭垂在身侧，鞭梢轻点甲板，像心跳的节奏。凌风从背后走来，将一件干净披风搭在她肩：“风大。”她侧首，目光与他相遇，雾气里，两人呼吸交缠。远处，乌龙峡的峭壁若隐若现，像巨兽张开的牙。她轻声道：“秦桓等的是我们，却不知网早反了。”凌风笑，眼底映着初升朝阳：“这一战，为所有被劫的孩子，也为我们自己。”两艘小舟己悄悄放下水，隐入雾中，像两道黑色利箭，首奔恶风寨的咽喉。晨风里，柳如烟的软鞭随风扬起，划出一道银亮弧线，无声地宣告：猎人与猎物，即将换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喜欢创作的秦泽伟”推荐阅读《浮世碧影录》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X61I/)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