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次夜庙解降之后，我发现阿赞明师父看我的眼神，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吧，他看我，就跟看个麻烦似的，虽然收了我当徒弟，但眼神里总带着点审视和疏离，好像我随时会给他惹祸。可最近，那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说不上来，像是……好奇？还有点……嗯，像是老匠人发现了一块好料子那种感觉。
我琢磨着，可能跟我学东西快有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奶奶那边传下来的血脉真有点邪乎，还是我从小在山里野惯了，对草药啊、气味啊这些东西特别敏感。阿赞明教我的那些草药，我闻一遍，摸一遍，基本就能记住个八九不离十。进林子采药，现在也熟门熟路了，哪儿长着什么草，哪儿藏着什么根，我心里门儿清。连感受周围“气”的变化，我也好像比一般人更容易找到感觉。
就拿前几天来说，有个村民来求治他家的水牛。那水牛好好的，突然就蔫了，不吃不喝，趴在地上流眼泪。阿赞明去看了一眼，说是冲撞了“土煞”，让村民在牛棚角落埋了块雷击木。我当时在旁边，就感觉那牛棚附近的气场确实有点沉甸甸的，让人不舒服。阿赞明听了我的感觉，破天荒地嗯了一声，算是认可。
还有就是，我发现我的血，好像有点特别。
有一次，我给师父打下手，帮他处理一种叫“阴骨藤”的药材。这玩意儿邪性，长在背阴的悬崖缝里，浑身是刺，汁液有毒，碰到皮肤就起红疹，又痒又疼。我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竹夹子去夹，结果一个没留神，手指还是被尖刺划破了道小口子。
血珠当时就冒出来了。我哎呦一声，正准备找东西擦擦，却看见那滴血滴在阴骨藤的断口上，嗤啦一下，像是水滴进了热油锅，冒起一丝极细微的白烟，那断口处原本渗出的黑色毒汁，颜色居然变淡了一点！
我当时就愣住了，以为自己眼花了。
阿赞明本来在忙别的，听到动静转过头，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几步跨过来，抓起我那根流血的手指，又看了看阴骨藤的断口，眼神猛地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
“别动！”他低喝一声，捏着我的手指，用力挤出一滴血，滴在另一段阴骨藤上。结果一样，血滴上去，白烟微起，毒汁的颜色似乎被中和了些。
阿赞明放下我的手，盯着我看了好久，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惊讶，有探究，最后竟然露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慈祥的笑意？
“看来……你奶奶留给你的，不光是那点微薄的血脉感应。”他喃喃自语，声音很轻，但我听到了。
“师父，我的血……怎么回事？”我心里又惊又疑。
阿赞明没有首接回答，而是转身从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盒里，取出一块黑乎乎、像是焦炭一样的东西，只有指甲盖大小。
“这是‘怨骨粉’，是用含怨而死的婴灵头骨磨成的，阴毒无比。”他神色凝重地说，“寻常人沾上一点，就会噩梦缠身，运势大跌。解起来非常麻烦。”
我心里一紧，不知道师父拿这玩意儿出来干嘛。
“你滴一滴血在上面试试。”阿赞明把怨骨粉放在一个白瓷盘里，对我说。
我有点犹豫，这玩意儿听着就吓人，我的血滴上去，不会出事吧？樱花树下的唐雨薇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放心，有我在。”阿赞明看出了我的顾虑。
我咬咬牙，用针扎破指尖，挤了一滴血，滴在那撮怨骨粉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滴鲜红的血落在乌黑的怨骨粉上，并没有被吞噬，反而像是有生命一样，在粉末表面滚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极其淡薄、几乎看不见的黑气从怨骨粉上飘散出来，瞬间就消散在空气中。而盘子里的怨骨粉，颜色似乎……没那么黑了？甚至隐隐透出一点灰白。
阿赞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果然……是‘净灵血’！没想到，在你身上居然显现出来了！”
“净灵血？”我完全没听过这个词。
“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血脉天赋。”阿赞明解释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拥有这种血脉的人，其血液天生带有净化阴邪之气的效果，尤其是对魂魄类的邪物，有很强的克制作用。这在解降，尤其是处理涉及灵体的降头时，是无价之宝！”
我听得目瞪口呆。我的血……还能净化邪物？这听起来怎么跟神话故事似的？
“可是……师父，那我中的死降……”
“不一样。”阿赞明摇摇头，“你中的是复合死降，药降为引，尸降为体，己经深入你的血肉骨髓，更多是物质层面的侵蚀和诅咒。你的净灵血对它有微弱的压制作用，这也是为什么你还能撑到现在，但想靠它根除，远远不够。它更像是一种……治标的缓释剂。”
他顿了顿，看着我，眼神变得无比认真：“明志，你这天赋，是福也是祸。它能帮你更好地学习解降术，将来甚至可能成为一代宗师。但一旦被心术不正的人知道，你会成为他们觊觎的目标，比现在危险十倍！”
我心里咯噔一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道理我懂。
“师父，那我该怎么办？”
“隐藏它。”阿赞明斩钉截铁地说，“在你足够强大之前，不要轻易在人前显露你血液的特殊。平时解降，按部就班用我教你的方法。除非万不得己，生死关头，不要动用你的血。”
我重重地点头：“我记住了，师父！”
从那天起，阿赞明教我的东西，似乎也更上心了些。不再只是基础的认药采药，开始教我一些更复杂的符咒画法，还有一些简单的法器运用原理。他甚至开始跟我讲解一些降头术背后的深层原理，比如如何利用五行相生相克，如何引导和平衡不同的“气”。
虽然很多东西我还是听得云里雾里，但能感觉到，师父是真的开始把我当回事了，是在用心培养我。
而我，也更加努力。我知道，我身上背着要命的降头，现在还多了个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要想活下去，要想不辜负奶奶留下的这点血脉和师父的期望，我只能拼命学，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摸着胸口那些己经淡了很多、但依旧隐约可见的斑点，看着窗外漆黑的树林，心里还是会害怕。但一想到师父那越来越信任和带着期许的眼神，想到自己身体里可能流淌着不一般的力量，那股害怕里，就又生出了一点点勇气和希望。
这条路是黑的，但前面，好像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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