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遇袭之后,我和阿赞明师父过了几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师父在屋子周围布置了更多我看不懂的防护,连晚上睡觉都睁着一只眼。我那“净灵血”是再也不敢想了,走路都恨不得踮着脚,生怕再惹来什么麻烦。
好在,接下来找上门的几桩事儿,虽然也邪门,但总算没那么要命。有个老太太说她家的水缸里晚上总有哭声,师父去看了一眼,说是淹死过一只怀崽的母猫,怨气不散,做了场法事超度了。还有个猎户,打回来一只怪模怪样的山鸡,炖了吃之后全家上吐下泻,皮肤发绿,师父查出那山鸡是被一种毒草喂大的,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才救回来。
经历得多了,我这神经好像也被磨粗了。虽然还是怕,但至少不会像刚开始那样,一有风吹草动就吓得屁滚尿流。师父偶尔也会让我独立处理一些小事,比如用草药帮被“阴风”吹到的人驱寒,或者画些简单的安宅符。我学得认真,做得也还算有模有样。
这天下午,我们刚送走一个来还愿的村民,木屋外就来了个不速之客。不是求助的,而是个穿着绸缎褂子、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看着像个有钱的生意人。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随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我们的破木屋。
这人身上有股香水和汗味混合的怪味,眼神里透着精明和一股说不出的焦虑。他见到阿赞明,倒是很客气,双手合十行礼,自称叫乃温,是从曼谷来的。
“阿赞明大师,久仰大名。”乃温说话带着曼谷口音,语速很快,“我这次来,是想请您去看一样……东西。”
阿赞明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问:“什么东西?”
乃温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是一批货。从……从柬埔寨那边过来的老物件。但是自从这批货进了我的仓库,就怪事不断。守夜的人说晚上能听见唱戏的声音,还有皮影在墙上自己动!最近,连我家里也……”
他欲言又止,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皮影自己动?唱戏声?我听着就觉得后背发凉。这听起来比鬼附身还邪乎。
阿赞明沉吟了一下,问:“货里有没有特别的东西?比如,年代很久的皮影,或者戏服?”
乃温连忙点头:“有!有一套据说是一百多年前的皮影戏班子留下的行头,皮影、戏服、锣鼓家什都有!当时觉得是古董,值钱,就收来了……”
“问题就出在这套东西上。”阿赞明肯定地说,“年代久远的老物件,尤其是戏班、殡葬这类沾过人多阳气、阴气的东西,最容易附着不干净的东西。那皮影戏班子,恐怕不是正常解散的。”
乃温的脸更白了:“大师,您可得救救我!多少钱都好说!”
阿赞明看了我一眼,对乃温说:“准备车,现在就去看看。这是我徒弟,明志。”
乃温赶紧答应,招呼我们上车。他那辆小轿车就停在山下,我们挤了进去,一路往镇上开。
乃温的仓库在镇子边上,是个挺大的铁皮棚子。一下车,我就感觉这地方的气场不对。现在是大白天,太阳明晃晃的,可这仓库周围却透着一股阴冷,连知了都不叫唤。
仓库门一打开,一股陈腐的灰尘味混合着某种淡淡的腥气扑面而来。里面堆满了各种旧家具、瓷器、木箱,显得很杂乱。
乃温指着仓库最里面一个用油布盖着的角落,声音发颤:“就……就是那里。”
阿赞明让我拿出罗盘(师父最近开始教我认这玩意儿),只见罗盘上的指针一进仓库就开始不规则地乱转,最后颤巍巍地指向那个角落。
师父点点头,示意乃温和他的人在外面等,只带着我走了进去。
掀开油布,下面果然是几个大木箱。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套皮影人偶。那些人偶是用牛皮做的,颜色己经褪得差不多了,但雕刻得极其精细,眉眼生动,只是那表情……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诡异,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冷笑。
另一个箱子里是戏服,大红大绿的,同样陈旧,散发着一股霉味。还有锣、鼓、钹等乐器。
阿赞明拿起一个武将模样的皮影,凑到眼前仔细看,又闻了闻。
“有血腥味。”他低声对我说,“很淡,但渗到皮子里了。这皮影,见过血光。”
我心里一紧。
师父又检查了戏服和乐器,脸色越来越凝重。“不止一个。这整个戏班子的怨魂,恐怕都附着在这些东西上面了。它们不甘心,还在‘唱戏’。”
他让我帮忙,把箱子搬到仓库中间的空地上。然后,他从随身带的布袋里拿出几样东西:一包香灰,一叠空白的黄符纸,还有一小瓶无根水(雨水)。
师父用香灰在箱子周围撒了一个圈,又点燃三炷香,插在圈外。然后,他盘膝坐下,拿起黄符纸和朱砂笔,开始快速地画符。那符咒比我平时画的复杂得多,笔画蜿蜒,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画好符,师父将符纸贴在几个箱子上,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咒语,仓库里的温度好像又降低了几度。我紧了紧衣领,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
突然,贴在箱子上的符纸无风自动,哗啦啦地响了起来!紧接着,那箱子里竟然传出了若有若无的锣鼓声!咣咣咣,咚咚咚,调子凄凉,像是送葬的乐曲!
我吓得头皮发麻,死死盯着那些箱子。
更吓人的事情发生了!箱盖微微颤动,一道白色的、模糊的影子,从戏服箱子里飘了出来,在空中扭曲着,像是在甩水袖!接着,又是几道影子从皮影箱子里飘出,在空中做出各种皮影戏的动作,僵硬而诡异!
它们没有脸,只是模糊的人形,但那股浓烈的怨恨和不甘,几乎凝成了实质,压得我喘不过气!
“怨气化形了!”阿赞明低喝一声,咒语声陡然拔高,变得铿锵有力!他抓起那瓶无根水,含了一口,猛地朝那些影子喷去!
“噗——”
水雾弥漫,那些白影像是被灼烧一样,发出凄厉的尖啸,动作变得扭曲混乱!
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而且怨气极重,竟然顶着水雾,开始向我和师父扑过来!
阿赞明立刻将手中的香拔起,当做剑使,挥舞着抵挡那些白影。香头划过白影,发出滋滋的响声,白影尖叫着后退,但更多的白影又从箱子里冒出来!
眼看师父有点应付不过来,我急得团团转,想帮忙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慌乱中,我看到地上师父画符时滴落的几滴朱砂,脑子里灵光一闪!
我也顾不得隐藏了!师父说过,我的血对灵体有效!
我咬破自己的指尖,挤出血,迅速在地上的香灰圈内侧,用自己的血画了一道简单的驱邪符!我画得歪歪扭扭,但血一落下,那香灰圈顿时亮起一层微弱的红光!
扑到近前的几道白影,被这红光一照,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发出更加凄惨的嚎叫,瞬间淡化了不少!
阿赞明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但没说什么。他抓住这个机会,口中念出最后一段咒语,将手中燃烧的香猛地插进地面!
“尘归尘,土归土!敕!”
一声令下,仓库里所有的白影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鸣,彻底消散无形。那诡异的锣鼓声也戛然而止。
仓库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我和师父粗重的喘息声。
外面的乃温听到没动静了,才敢探头进来,看到一切平静,差点哭出来,对着阿赞明千恩万谢,付了一笔丰厚的报酬。
回去的路上,师父一首沉默。首到快到家了,他才叹了口气,看着我说:“你的血,以后能不用,尽量不用。但今天……做得不错。”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同时又更加沉重。我知道,我这特殊体质的秘密,在这次危机中,又暴露了一次。未来的路,注定更加难走了。
这解降驱邪的活儿,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永远不知道明天又会碰上什么吓掉魂的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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