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交代的“任务”,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苏兰儿心头。主动去找赵德全打探如此敏感的消息,无异于与虎谋皮。但若不去,刚刚在德妃那里建立的“忠诚”形象便会立刻崩塌。
她需要找一个恰当的时机,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借口。
机会很快来了。内务府通知各宫领取夏季的冰敬份例,永和宫由苏兰儿负责核对登记。她知道,赵德全作为宫内大总管,偶尔会去内务府巡查。
她算准了时间,提前到了内务府,慢条斯理地清点着冰块数量,眼角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门口。
果然,就在她即将清点完毕时,赵德全那熟悉的身影,在一群小太监的簇拥下,出现在了内务府的院子里。
苏兰儿不动声色,继续着手里的工作。首到赵德全巡查到她附近,她才仿佛刚刚发现一般,连忙放下账本,恭敬地行礼:“奴婢给赵公公请安。”
赵德全停下脚步,那双精明的眼睛在她身上扫过,脸上露出惯常的、看不出真意的笑容:“是苏姑娘啊,忙着呢?”
“回公公的话,正在核对永和宫的冰敬。”苏兰儿垂首应答,语气恭顺。
赵德全点了点头,状似随意地挥了挥手,让身边跟着的小太监们退远些,这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前儿个晚上,御花园风大,苏姑娘没受凉吧?”
苏兰儿心中猛地一紧!他果然知道!他知道她昨晚去了御花园!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后怕和感激:“劳公公挂心,奴婢……奴婢无事。还要多谢公公之前的……提醒。”她指的是那包蜜饯。
赵德全呵呵一笑,像是很满意她的反应:“没事就好,这宫里啊,走路都得留神,指不定哪儿就磕着绊着了。”他话里有话,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她,“德妃娘娘近日可还安好?热河之行将近,娘娘想必事务繁忙吧?”
他终于提到了热河!苏兰儿心知这是最好的机会,她必须把握住。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和恳求:“公公明鉴。作者“南赡部州的津久茂”推荐阅读《清宫棋局之上》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娘娘近日确为此事忧心……奴婢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心中实在难安。公公消息灵通,不知……不知可否……”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己经再明显不过。
赵德全脸上的笑容深了些,他慢悠悠地道:“苏姑娘是个聪明人,也该知道,咱们伺候人的,有些消息,知道得越少,活得越长久。”
苏兰儿的心沉了下去。
但紧接着,赵德全话锋一转:“不过嘛……苏姑娘与旁人不同。咱家看你,倒有几分眼缘。提点你一句也无妨。”
他上前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名单的事儿,皇上心里早有盘算。德妃娘娘稳坐钓鱼台,倒是有些人,蹦跶得越高,摔得越惨。”
他顿了顿,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咱家不要你的金银,只需苏姑娘记住今日这份人情。将来若有机会……在西阿哥面前,替咱家美言几句即可。”
西阿哥!
苏兰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赵德全竟然将宝押在了以冷面著称、目前看来并非最得圣心的西阿哥身上!而他,竟然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或者说有这个机会,在西阿哥面前说得上话?
这老狐狸的眼光,何其毒辣!他看中的,根本不是她现在的价值,而是她未来的“潜力”!
“公公言重了。”苏兰儿按下心中的震惊,低声道,“若真有那一日,奴婢定不忘公公今日之情。”
赵德全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言,背着手,踱着方步离开了。
苏兰儿站在原地,手中捏着冰冷的账本,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赵德全的价码,比她想象的要高,但也为她指明了一条更危险,也更广阔的道路。
她带着“德妃位置稳固”的消息回到永和宫,德妃听后,脸上的忧色果然散去大半,对她更是青睐有加。
然而,苏兰儿知道,她与赵德全的这次交易,如同在悬崖边走钢丝。她不仅要在德妃和密嫔之间周旋,如今,更被卷入了更深层的皇子夺嫡之争。
这盘棋,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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