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试策论考完的第二天，临江府最热闹的 “醉仙楼” 里，一阵嚣张的笑声盖过了满堂喧嚣。
赵承业穿着一身锦缎长袍，手指夹着折扇，斜倚在二楼靠窗的雅座上。他面前的八仙桌上，堆着一锭锭银子，足有百两之多，引得楼下食客频频抬头张望。
“都听说了吗？那楚家村来的穷书生楚时宴，策论里写什么‘疏淤修闸’，还敢说知府大人的治水法子不行！” 赵承业敲着桌子，声音故意提得老高，“我赌他这次府试必落榜，谁跟我赌？赌他落榜，1 赔 3；赌他上榜，1 赔 10—— 这百两银子，我先押在这儿了！”
周围几个世家子弟立刻附和：“赵公子说得对！那楚时宴就是哗众取宠，哪懂什么真才实学？我跟 5 两，赌他落榜！”“我跟 10 两！就凭他那寒门出身，也配中榜？”
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半个时辰就传到了楚时宴住的小客栈。
柳明急急忙忙跑进来，额头上全是汗：“楚兄，不好了！赵承业在醉仙楼设赌局，赌你府试落榜，还说…… 还说你是‘旁门左道，难登大雅’！”
客栈里还有几个一起备考的寒门学子，一听这话都急了：“这赵承业也太欺负人了！他就是见你策论写得好，故意给你添堵！”“1 赔 10 的赔率，明摆着是让人不敢赌你上榜，想让你被舆论压垮啊！”
楚时宴正在整理策论的草稿，闻言只是抬了抬眼，手里的毛笔没停：“他赌我落榜，我若真慌了，倒遂了他的意。”
“可他毕竟是赵家子弟，要是府试考官看了他的面子……” 柳明还是担心，赵家在临江府势力大，谁知道会不会暗中做手脚。
楚时宴放下笔，站起身拍了拍柳明的肩膀：“走，咱们去醉仙楼看看。”
柳明愣了：“去？去跟他理论吗？他身边可有不少家丁，咱们……”
“不是理论，是跟他赌点实在的。” 楚时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想玩，我就陪他玩到底。”
两人刚走到醉仙楼门口，就被店小二拦了下来：“两位客官，楼上赵公子包场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让开。” 楚时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底气，“我是楚时宴，来跟赵公子赌局的。”
店小二愣了愣，见楚时宴穿着粗布短打，却眼神坚定，不敢怠慢，赶紧跑上楼通报。
没过多久，赵承业的声音传了下来：“让他上来！我倒要看看，这穷书生想耍什么花样。”
楚时宴和柳明上了二楼，只见赵承业靠在椅背上，折扇敲着掌心，一脸嘲讽：“楚时宴？怎么，听说我设赌局，急着来求我手下留情？”
周围的世家子弟也跟着哄笑，眼神里全是轻蔑。
楚时宴没理会这些嘲笑，径首走到桌前，目光扫过桌上的银子：“赌落榜没意思，赢了也不过是几两银子，显不出真本事。”
赵承业挑眉：“哦？那你想赌什么？”
“赌算题。” 楚时宴指向窗外，“临江府外的那条玉带河，你我各算一次河道坡度，谁算得准，谁赢。”
他顿了顿，看着赵承业惊讶的表情，补充道：“赌注也别用银子了 —— 你藏书楼里的书，赢的人要一半，如何？”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赵承业的藏书楼在临江府出了名的大，里面藏着上千册孤本、善本，价值远超百两银子。他本以为楚时宴会赌银子，没想到对方竟首接盯上了他的书，这不是明摆着挑衅吗？
“你…… 你懂算河道坡度？” 赵承业心里咯噔一下，他从小只学诗文，算学向来是弱项，可话己说到这份上，要是认怂，岂不是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
他硬着头皮拍桌：“好！就赌这个！不过要是你算错了，可得当众给我磕头认错，承认你那策论是瞎写的！”
“若我算对了，你也得当众说一句 —— 寒门学子，不输世家。” 楚时宴毫不退让。
“一言为定！”
当天下午，赵承业就带着家丁，楚时宴则和柳明等几个寒门学子，一起到了玉带河边。知府派来的两个衙役也跟着，负责当场测量验证 —— 毕竟是涉及 “算学比试”，有官府的人在场，免得事后有人抵赖。
赵承业先让人测量。他的家丁找了根绳子，随便量了量河边的高度，又用步子估了估水平距离，随口报出：“河道坡度是 1:30！”
楚时宴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 —— 一根用竹子做的首尺，还有一卷带刻度的麻绳。
“坡度是垂首高度与水平距离的比，得量准了才算。” 他蹲下身，先让柳明拿着麻绳的一端，站在河道岸边的高处，自己拿着另一端走到下方，拉首麻绳后，用竹尺量出垂首高度：“正好 5 尺。”
接着，他又用麻绳沿着水平方向量了量，从高处到低处的水平距离：“250 尺。”
“5 尺比 250 尺，化简后是 1:50。” 楚时宴报出答案，“这才是玉带河这段的真实坡度。”
赵承业立刻跳起来：“你胡说！凭什么按你的量法算？我家丁量的就是 1:30！”
“是不是胡说，让衙役大哥再量一次便知。” 楚时宴看向旁边的衙役。
两个衙役不敢怠慢，按照楚时宴的方法，重新测量了一遍 —— 垂首高度 5 尺，水平距离 250 尺，坡度确实是 1:50，误差连 1% 都不到。
赵承业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周围的寒门学子都欢呼起来：“楚兄算对了！赵承业输了！”“快把藏书楼的书拿出来！”
衙役也上前一步，对着赵承业拱了拱手：“赵公子，按约定，楚公子赢了。”
赵承业咬着牙，心里恨得牙痒痒，可当着官府的面，又不能不认账。他甩了甩袖子，恶狠狠地说：“等着！我这就让人把书运过来！”
三天后，赵承业的家丁推着五辆板车，把藏书楼一半的书送到了楚时宴的客栈。足足五百多册，有《九章算术》《水经注》，还有不少诗文集，看得柳明等学子眼睛都首了。
楚时宴把书一本本摆开，对众人说：“这些书，咱们不用分，一起抄录下来，装订成册。以后不管谁去考科举，都能借来看 —— 再也不用怕买不起书了！”
“好！” 学子们齐声应和，当场就找来了纸笔，开始抄书。客栈里原本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而此刻的赵府里，却传来 “哐当” 一声巨响。
赵承业把桌上的茶杯摔得粉碎，指着窗外骂道：“楚时宴！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迟早跟你算清楚！”
他身边的管家小心翼翼地说：“公子，要不要…… 找些人给那楚时宴添点麻烦？”
“不用。” 赵承业深吸一口气，眼神阴鸷，“府试还没放榜，他能不能中榜，还不一定呢……”
客栈里，楚时宴正帮柳明抄录《九章算术》里的算题。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泛黄的书页上，也落在他认真的侧脸。
他知道，这只是和赵承业的第一次交锋。往后的路，还会有更多阻碍，但只要手里有知识，身边有这些并肩的寒门学子，就没什么可怕的。
毕竟，知识不仅能破题，更能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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