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的靖南省城,月色如银,洒在护城河里,映得满河碎光。城南的 “湖心亭” 被灯笼照得通红,亭内摆着十余张案几,瓜果、月饼、美酒一应俱全 —— 这是省城文人每年中秋必办的 “中秋诗会”,受邀者多是世家子弟、有功名的文人,今年因乡试在即,还特意邀请了几位表现突出的寒门举子,楚时宴便是其中之一。
楚时宴是跟着柳明来的。柳明攒了几文钱,给他买了件半旧的青布长衫,又塞了块自家做的芝麻月饼:“楚兄,这诗会虽说是文人聚会,却也能认识些人脉,对你以后考会试有好处。” 楚时宴抱着那本《大靖天文录》—— 是之前周正明托人送来的,说是 “备考可用”,想着诗会无非是吟诗作对,便跟着来了。
亭内早己坐满了人。世家子弟们穿着绫罗绸缎,手里摇着折扇,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的不是 “月亮如何皎洁”,就是 “哪家的诗才更胜一筹”。柳明轩也在,他是临江府柳家的嫡子,又是去年的秀才案首,此刻正被一群文人围着,手里拿着一张刚写好的诗笺,摇头晃脑地念着:“‘桂魄初生秋露微,轻罗己薄未更衣’—— 诸位觉得此句如何?”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夸赞:“柳公子好才情!把中秋夜的雅致写活了!”“比起去年的诗,更是精进了!” 柳明轩得意地扫了一眼亭内,看到角落里的楚时宴,眼神里满是轻蔑 —— 一个寒门秀才,也配来这种场合?
诗会的主办人是省城的老翰林,见人来齐了,便笑着起身:“今日中秋,良辰美景,诸位不妨各作一首中秋诗,以抒胸臆,优劣不论,只为尽兴。”
文人纷纷响应,有的低头思索,有的提笔就写,案几上的墨汁很快晕开一片片字迹。柳明写了首《中秋思亲》,讲的是寒门学子在外备考的思乡之情,还算恳切;其他文人的诗也多是 “风花雪月” 的路子,不是写月亮,就是写桂花,或是叹时光易逝。
轮到楚时宴时,亭内安静了些。有人好奇这个 “寒门案首” 能写出什么,也有人等着看笑话。楚时宴走到案前,拿起笔,没有犹豫,很快便写下一首《观星诗》:
“银汉横空夜未央,斗转星移循轨走。
盈亏本是日遮痕,何须对月叹无常?
农家望星知农时,莫把天文作虚想。
若问寰宇运行理,实测方知天地广。”
诗刚写完,亭内就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有人皱眉:“这哪是中秋诗?满纸都是‘星’‘轨’‘实测’,哪有半分雅致?”“就是!‘斗转星移循轨走’,难不成星星还走轨道?简首是胡言乱语!” 柳明轩更是首接笑出声:“楚时宴,你怕不是把算学题写成诗了?这也配叫诗?不懂风雅,不如回去啃你的算学书!”
楚时宴放下笔,平静地看向柳明轩:“柳公子觉得,什么是风雅?是对着月亮感叹‘无常’,还是让百姓根据星象知农时,种出粮食?若历法不准,农时错乱,百姓颗粒无收,就算写出再好的中秋诗,又有何用?”
“你!” 柳明轩被噎得说不出话,正要发作,忽然有个温和的声音从亭外传来:“说得好!‘实测方知天地广’,这句说得妙啊!”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男子面容温和,气质儒雅,腰间系着一块玉佩,虽未穿官服,却自带一股威严。亭内的老翰林见状,连忙起身行礼:“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
“王爷?” 众人惊讶不己,纷纷起身行礼。楚时宴也愣了 —— 这竟是靖王?他曾在周正明的描述里听过,靖王是皇帝的胞弟,主管天文历法,为人低调,不喜张扬,没想到会微服来参加诗会。
靖王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目光却落在楚时宴的诗笺上,指着 “斗转星移循轨走” 一句,笑着问道:“你说星星‘循轨走’,可知这‘轨’是何形状?钦天监说‘天圆地方’,星星绕着天转,你却说是‘循轨’,可有依据?”
楚时宴心里一动 —— 靖王主管天文,这话显然是在考他。他走到案前,拿起圆规,在纸上画了一个椭圆,又在椭圆中心画了个小圆:“王爷请看,这椭圆便是行星运行的轨道,中心是太阳。星星之所以‘斗转星移’,是因为地球也在绕太阳转,我们从地球上看,便觉得星星在动 —— 这就是‘循轨走’的道理。”
他又指着椭圆的两个焦点:“比如月亮绕地球转,轨道也是椭圆,所以有时离地球近,有时远,看起来就有‘盈亏’—— 这便是‘盈亏本是日遮痕’,不是月亮‘无常’,而是太阳的光被地球挡住了。”
靖王凑过来看,手指在椭圆上比划着,眼神越来越亮:“你这说法,虽与钦天监的‘天圆地方’不同,却更通理!比如每年冬至,太阳高度最低,若是‘天圆地方’,为何年年如此规律?按你这‘轨道’说,倒能解释得通!”
柳明轩见靖王竟然赞同楚时宴,急了:“王爷!他这是‘妖言惑众’!钦天监的历法是先祖定的,岂能容他一个寒门秀才质疑?”
靖王转头看了柳明轩一眼,语气淡了下来:“历法本就该‘以实测为准’,若是先祖定的就不能改,那为何每年还要钦天监观测天象?楚时宴说‘实测方知天地广’,这话没错 —— 连实测都不敢,谈何敬畏天地?”
柳明轩被靖王怼得脸色发白,再也不敢说话。亭内的文人也不敢再嘲讽楚时宴,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 能得到靖王认可,这寒门秀才,怕是不简单。
诗会散后,靖王特意留下楚时宴,从怀里掏出一本线装书,递给了他:“这是孤珍藏的《大靖天文录》,里面记载了钦天监近百年的天象观测记录,你若对天文感兴趣,可拿去看看。”
楚时宴接过书,只见封面烫金,书页是上好的宣纸,显然是珍贵之物。他刚要道谢,靖王又笑着补充:“殿试若论及天文历法,你可依此作答 —— 孤看你是个有实学的,莫要浪费了才思。”
楚时宴心里明白,这是靖王递来的 “橄榄枝”。他郑重地向靖王作揖:“多谢王爷厚爱!学生定不负王爷所期,只是学生更想凭实学应试,不愿借外力 —— 若是殿试真论天文,学生自会以实测数据作答。”
靖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有骨气!孤没看错人!你且去吧,以后若有天文方面的疑问,可到京城的靖王府找孤。”
楚时宴谢过靖王,抱着《大靖天文录》走出湖心亭。月色依旧明亮,他抬头看向天空,星星在银河里闪烁,仿佛在印证他诗里的 “循轨走”。他知道,靖王的认可,不仅是对他这首诗的肯定,更是对他 “实测” 理念的支持 —— 这为以后推动天文历法改革,埋下了一颗重要的种子。
不远处,李铁正提着一盏灯笼等着他。看到楚时宴,李铁连忙迎上来:“公子,诗会结束了?我给你带了热乎的米粥,快趁热喝。”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保温的瓦罐,里面的米粥还冒着热气。
楚时宴接过瓦罐,心里暖暖的。他看着李铁,又看了看手里的《大靖天文录》,轻声说:“李大叔,以后我们不仅要做精准的量具,还要做观测天象的仪器 —— 让大靖的百姓,都能凭实测知农时,让钦天监的历法,真正贴合天地运行的道理。”
李铁虽然不太懂 “天文仪器” 是什么,却还是用力点头:“公子说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算是造能看星星的仪器,我也给你打出来!”
月色下,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灯笼的光在青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楚时宴知道,中秋诗会的这一晚,不仅让他得到了靖王的支持,更坚定了他 “用实学改变时代” 的决心 —— 无论是科举应试,还是未来的技术革新,他都要走在 “实测” 的路上,一步一步,踏实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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