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钟声刚过，金銮殿内就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楚时宴站在文官列末，看着柳承宗手持奏折，慷慨陈词，语气里满是对 “技术局” 的反对：“陛下！设立技术局招募工匠、研究奇技淫巧，纯属耗费国库之举！如今北方蛮族虎视眈眈，当务之急是增兵五万、拨银百万两加固边防；南方学子苦无教化，当修文庙、聘大儒兴儒学 —— 这些才是强国之本，而非让一群匠人摆弄农具、纸张！”
钦天监监正王敬之立刻附和，手里举着一本《礼记》：“陛下，《礼记》有云‘君子不器’，若推崇工匠之术，天下学子定会弃经义而学末技，孔孟之道将荡然无存！臣恳请陛下驳回楚时宴的奏折，取消设立技术局之议！”
几位世家大臣纷纷出列响应，有人说 “技术局会挤占军饷”，有人道 “匠人地位低下，岂能入朝堂议事”，连之前对楚时宴略有改观的翰林院掌院周启元，也沉默着站在世家队列旁 —— 他虽认可新墨的实用，却仍不愿违逆世家阵营。
景明帝坐在龙椅上，眉头越皱越紧。他看着阶下争执的群臣，又看向始终未发言的楚时宴，语气带着犹豫：“楚时宴，柳卿与王卿所言并非无道理。技术局需拨银、占地、募人，若短期内无实效，恐难服众。你可有办法，证明技术局并非‘耗费国库’？”
楚时宴躬身出列，语气沉稳：“陛下，臣恳请先以‘改良造纸’为试点 —— 臣己在翰林院后院设造纸作坊，用‘石灰脱胶法’与‘纸药’改良工艺，造出的新纸成本比宣纸低三成，韧性却比草纸强五倍。若陛下允准，臣今日便可带新纸入宫演示，若新纸无用，臣愿撤回设立技术局之议；若新纸能省国库开支，再谈技术局设立不迟。”
景明帝沉吟片刻，点头道：“好！朕便信你一次，今日午后，你带新纸入宫，朕亲自查验。”
退朝后，楚时宴快步赶回翰林院后院。造纸作坊里早己忙碌起来 —— 李铁带着几名工匠，正将煮好的树皮浆倒入石槽，加入黄蜀葵根磨成的 “纸药”，搅拌均匀后，用竹帘在浆中轻轻一捞，便形成一层薄薄的纸膜；张磊等秀才则在一旁记录：“树皮煮制时加石灰，木质素去除率提升六成；纸药添加比例每百斤浆加三两，纤维韧性最佳。”
“楚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李铁看到楚时宴，连忙拿起一张刚烘干的新纸，“您看，这纸比之前的草纸白多了，还结实，折叠十几次都不裂！”
楚时宴接过新纸，指尖触到细腻的纸面，比宣纸略糙却更厚实。他将纸对折、再对折，连续折叠十次，展开后纸面依旧平整，没有丝毫裂痕；又蘸取新墨在纸上写字，墨汁迅速吸干，字迹清晰不洇，比在宣纸上书写还省墨。
“好！” 楚时宴点头，让人将新纸整理打包，足足装了一千张，“午后入宫，定要让陛下看到新纸的实效！”
午后的御书房内，景明帝看着楚时宴递上的新纸，又拿起旁边的宣纸与草纸对比 —— 新纸颜色虽不如宣纸洁白，却比草纸均匀；厚度介于两者之间，手感更韧。他让太监取来笔墨，当场在三种纸上抄写同一篇短文：宣纸吸墨慢，需等半刻才干；草纸吸墨快却洇墨，字迹边缘模糊；新纸吸墨速度适中，字迹清晰，干后用手擦拭，墨色丝毫未淡。
“这新纸，确实比宣纸、草纸实用。” 景明帝放下毛笔，对闻讯赶来的户部郎中问道，“若皇宫、六部的文书抄写，全改用新纸，每年能省多少银子？”
户部郎中早有准备，捧着账册躬身答道：“陛下，往年皇宫与六部采购宣纸，每年需开支十万两；草纸虽便宜，却因韧性差、易破损，需频繁更换，每年也需八万两。新纸成本每百张仅七钱银子，按每年消耗一百万张算，仅需七万两，比宣纸省三万两，比草纸省一万两，三年便可省九万两！”
“九万两？” 景明帝眼神一亮，这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供养两千名士兵一年的军饷。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柳承宗，语气带着决断：“柳卿，你之前说技术局耗费国库，可仅改良造纸一项，每年就能省三万两，这岂能算‘耗费’？朕意己决，准设技术局，楚时宴任提调官，拨银五千两，先扩大造纸作坊，供应内廷与六部文书使用！”
柳承宗脸色铁青，还想反驳，却被景明帝的目光逼退 —— 皇帝己用实打实的银子数额证明新纸的价值，他再反对，便是不顾国库开支，只会引火烧身。只能恨恨地瞪了楚时宴一眼，悻悻退到一旁。
三日后，技术局在翰林院后院挂牌。红绸缠绕的 “技术局” 牌匾刚挂起，柳明轩就带着十几个家丁赶来，指着作坊的空地，高声嚷嚷：“这空地是我们柳家十年前捐给翰林院的，用于修建文庙，你们凭什么占来做造纸作坊？赶紧拆了，不然别怪我们动手！”
楚时宴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卷黄绸圣旨，展开后，“翰林院后院空地划归技术局使用，用于技术研发与生产” 的御批字迹清晰可见。他笑着看向柳明轩：“柳公子，这是陛下的御批，你若有异议，可入宫向陛下奏请。不过 ——”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柳明轩身后的家丁：“我们技术局刚成立，正缺木料打造造纸机。柳家乃京城望族，若柳公子觉得这空地捐得可惜，不如再捐些木料，助我们早日造出造纸机，也好让新纸更快供应朝堂，为陛下分忧。不知柳公子意下如何？”
柳明轩被噎得说不出话 —— 若说不捐，便是不愿为陛下分忧；若说捐，又不甘心助楚时宴。周围看热闹的翰林院官员与百姓，还纷纷附和：“柳公子捐些木料吧，这可是为国家做贡献！”“楚提调为了省国库银子才造新纸，柳家该支持才对！”
柳明轩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只能狠狠啐了一口，带着家丁灰溜溜离开：“楚时宴，你给我等着！”
看着柳明轩狼狈的背影，技术局的工匠与秀才们纷纷欢呼起来。李铁拍着楚时宴的肩，笑着说：“楚大人，您这一手太妙了！既用御批镇住了他，还让他落了个‘不愿为国分忧’的名声！”
楚时宴望着 “技术局” 的牌匾，阳光洒在红绸上，格外耀眼。他知道，技术局从 “临时试点” 转为 “官方机构”，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要扩大造纸量产，改良农具，打造火炮，让 “实用之学” 真正成为强国的根基。而柳承宗父子的阻挠，只会让他更加坚定 —— 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为了寒门学子，为了天下百姓，也为了大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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