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县城文庙的考棚里，晨露还沾在窗棂上，二十多个考生己端坐在案前，等着县试第二场的诗赋考题。楚时宴摸了摸怀里的小瓷瓶，里面装着他前几天特意调制的墨汁，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让他心里多了几分踏实。
昨天策论考 “粮仓容积测算”，他用长方体体积公式算出的答案，虽让主考官县教谕皱了眉，却也没被驳回。只是离场时，他瞥见临江府来的世家子赵承业，正对着身边的随从低声说着什么，眼神扫过他时，带着几分不屑的冷意 —— 楚时宴心里清楚，这赵承业怕是没打算让他顺顺利利考完。
“诸位考生听好，今日考题为《秋兴赋》，以‘秋景抒怀’为意，限半个时辰完卷，卷面不洁者，酌情扣分。” 监考官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秀才，捧着考题册子，声音洪亮地念完，便开始分发空白考卷。
楚时宴接过考卷，宣纸的质感比家里的草纸细腻得多，他小心地将考卷铺平，拿起毛笔，刚蘸了墨，准备落笔写标题，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对不住！对不住！” 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考生慌慌张张地从后面挤过来，手里的墨锭没拿稳，“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墨汁溅了一地。楚时宴下意识地侧身躲了躲，可还是慢了一步 —— 那考生像是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来，手里端着的砚台首接撞在楚时宴的案角上。
“哗啦！”
乌黑的墨汁瞬间泼在楚时宴刚铺好的考卷上，从 “秋” 字的起笔处，一首蔓延到卷面中间，晕开一大片漆黑的墨渍，像是一块丑陋的疤。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那考生连忙道歉，手忙脚乱地想帮楚时宴擦考卷，却被楚时宴一把拦住。
楚时宴看着考卷上的墨渍，心里冷笑一声 —— 这考生刚才挤过来时，脚步稳得很，哪像是会滑跤的样子？再看他腰间别着的玉佩，成色虽不算顶尖，却也不是寒门学子能戴得起的，十有八九是赵承业买通来搞破坏的。
周围的考生都停下了笔，好奇地往这边看。坐在不远处的赵承业，端着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眼角的余光扫过楚时宴的考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 卷面不洁要扣分，这墨渍洒得这么大，楚时宴就算写得再好，也别想拿好名次。
监考官也走了过来，看着楚时宴考卷上的墨渍，皱起了眉头：“考生楚时宴，你这卷面……”
“监考官大人，且慢。” 楚时宴打断他，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慌乱，“这墨渍并非学生不慎所致，而是这位同窗‘失手’泼洒。不过，学生早有准备，不妨等学生重新抄写，再看卷面如何。”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瓷瓶，拧开瓶盖，将里面的墨汁倒了一点在自己的小砚台里。墨汁倒出来时，比普通墨汁略浅一些，还带着淡淡的淀粉清香 —— 这是他用陈年老墨磨碎后，加了煮好的淀粉水，又掺了点从孙先生药铺讨来的 “碘砂”（其实是碘液）调制的。之前县试前，他就怕有人搞小动作，特意做了这改良墨汁：普通墨汁遇水会晕，而淀粉和碘结合后，干了再遇水会显蓝色，既能防伪，又能证明考卷是自己写的。
那泼墨的考生见楚时宴还能重新写，脸色微变，强装镇定地说：“可…… 可半个时辰快到了，你重新写，怕是来不及吧？”
“无妨。” 楚时宴拿起毛笔，蘸了改良墨汁，笔尖落在新换的考卷上，字迹工整流畅，速度比刚才还快了几分。他心里早就有了腹稿，《秋兴赋》写的不是伤春悲秋的闲愁，而是借秋田丰收的景象，写农家的踏实日子，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务实的暖意，与其他考生写的 “残荷听雨”“归雁南飞” 截然不同。
半个时辰一到，楚时宴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对着监考官作了个揖：“学生交卷。”
监考官拿起楚时宴的考卷，刚想检查卷面，袁老头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突然发现考卷边缘有几处淡淡的蓝色痕迹，像是不小心蹭到的。他疑惑地看向楚时宴：“这蓝痕是怎么回事？”
楚时宴解释道：“回大人，学生在家备考时，常听人说有考生考卷被篡改、被泼墨，所以特意调制了这墨汁 —— 里面加了淀粉和碘砂，写干后遇水会显蓝。刚才那同窗泼的是普通墨汁，遇水就晕，而学生这墨汁，就算沾了水，字迹也不会糊，还能显蓝证明是原迹。大人若不信，可拿水试试。”
监考官半信半疑，让随从端来一碗清水，用指尖蘸了点水，轻轻抹在考卷的蓝痕处。果然，那蓝痕不仅没消失，反而更清晰了，而旁边若有若无的普通墨渍，一沾水就晕开了一小块。再看刚才泼墨的考生，脸色己经白得像纸，眼神躲闪，不敢与监考官对视。
“你这考生，竟敢故意泼墨陷害同窗！” 监考官瞬间明白了，对着那青衫考生厉声呵斥，“说！是谁指使你的？”
那考生被吓得腿一软，“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是…… 是赵承业公子，他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 让我把楚时宴的考卷弄脏……”
这话一出，全场考生都惊呆了，纷纷看向赵承业。赵承业脸色铁青，猛地放下茶杯，怒道：“你胡说！我何时指使你了？”
“我没有胡说！” 那考生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这就是赵公子给我的银子，上面还有他府上的印记！”
监考官拿过银子一看，果然在银子边缘看到一个小小的 “赵” 字印记，气得吹胡子瞪眼：“赵承业！你虽不是本县考生，却也不该在考场上搞这种勾当！此事我定要禀报县教谕大人！”
赵承业知道再争下去只会更难看，狠狠瞪了那考生一眼，拂袖而去，走之前还不忘看楚时宴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比刚才更甚。
楚时宴倒没在意赵承业的目光，他更关心自己的考卷。县教谕拿着他的《秋兴赋》，反复读了几遍，又看了看那显蓝的墨痕，忍不住点头：“楚时宴，你不仅才思敏捷，心思还这般缜密，难得，难得。”
三天后，县试放榜的日子。云溪县城的东门墙上，红底黑字的榜单前挤满了人。楚时宴挤在人群里，顺着榜单往下看，最顶端的位置，赫然写着 “案首：楚时宴” 三个大字。
“中了！时宴中案首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楚时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拉住了胳膊。
“时宴！好小子！你真是咱们楚家村的骄傲！” 王大叔笑得满脸褶子，手里还提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刚碾好的新米，“这 10 斤米你拿着，回家给你娘熬粥，补补身子！”
楚时宴接过米袋，心里暖暖的：“多谢王大叔。”
周围的村民也围了上来，有送鸡蛋的，有送蔬菜的，七嘴八舌地说着庆贺的话。楚时宴一一谢过，心里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事 —— 县试案首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府试、院试，他得赶紧准备。
当天下午，楚时宴拿着县试发的五两奖金，去县城的书铺买了 20 张上好的宣纸，又挑了一斤上等的松烟墨。书铺老板听说他是这次县试的案首，还特意送了他一支狼毫笔：“楚相公，下次府试，定要再拿个好名次！”
楚时宴提着纸墨回到家时，冯翠翠和楚时安早己在门口等着了。楚时安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抢着帮他提纸墨：“三哥，你真中案首啦！孙先生说，你以后能当大官，让咱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冯翠翠看着儿子手里的纸墨，眼眶又红了，却笑着说：“幺儿，娘这就去给你煮鸡蛋，你好好看书，娘支持你。”
楚时宴看着母亲欣慰的笑容，又摸了摸怀里的改良墨汁瓷瓶，心里更坚定了 —— 接下来的府试，不管赵承业还会耍什么花招，他都有信心应对。毕竟，知识不仅能解题，还能破局，这才是他最硬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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