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晨雪还没停，细碎的雪粒被风卷着打在巡逻车的铁皮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林晚晚蹲在车旁，手里的测温仪显示 “-34℃”，比预计低了 1℃。她按方案启动设备，引擎 “突突” 运转起来，传动系统的齿轮咬合声透过寒风传来，起初还算平稳，可没过十分钟，仪表盘上的传感器数值突然跳成了 “0”—— 温度传感器失灵了。
“怎么回事？” 周刚凑过来，眉头皱得紧紧的，“要是测不了温度，加载测试就没法做，总不能瞎猜吧？”
战士们也围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赵参谋掏出对讲机，想联系九院总部派技术人员来，却被林晚晚拦住了：“别等了，总部离这儿太远，来回得两天，咱们先试试应急办法。” 她盯着传感器接口，突然想起去年冬天修村里拖拉机时，水温传感器冻住，父亲教她用煤油加热接口，让结冰的线路恢复导电。
“周站长，能找半瓶煤油和一小块棉布吗？” 林晚晚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雪，“传感器不是坏了，是接口处的水汽冻成冰，把线路堵住了 —— 煤油燃点低，用棉布蘸着加热，能化冰还不损伤线路。”
周刚立刻让战士去库房找，王嫂也提着暖水瓶跑过来：“林同志，先喝点热奶茶暖暖手，你这手都冻紫了。” 她把奶茶塞到林晚晚手里，看着她冻得发红的指尖，忍不住叹气，“这鬼天气，连铁都能冻裂，你一个姑娘家，真是遭罪了。”
林晚晚接过奶茶，温热的杯子焐得掌心发暖。她喝了两口，刚要说话，就看见战士拿着煤油和棉布跑回来。她蘸了点煤油，小心翼翼地裹在传感器接口上，又用打火机点燃 —— 蓝色的火苗在寒风中跳动，很快就有细小的水珠顺着接口往下滴，焐化的冰顺着线路流进雪地里，瞬间又结成了小冰晶。
秦厉站在旁边，手里握着个军绿色的暖手宝，目光一首落在林晚晚的手上。见她的手套被煤油浸得发黑，手指在火苗旁微微发抖，他默默走过去，把暖手宝递到她另一只手里：“小心点，别烧到手。” 暖手宝里的热水袋还是热的，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温度，林晚晚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眼底的关切，比手里的暖手宝更暖。
“好了！” 林晚晚关掉打火机，擦干净接口处的煤油，重新启动设备 —— 仪表盘上的温度数值慢慢跳了出来，“-34.2℃，正常了！”
战士们都松了口气，周刚拍着她的肩膀笑：“林同志，你这办法太妙了！要是等技术人员来，咱们今天的测试就黄了！”
林晚晚刚要谦虚两句，赵参谋的对讲机突然响了，里面传来李强尖酸的声音：“赵参谋，我听说林晚晚用煤油加热传感器？这也太不专业了！煤油是易燃品，万一烧了设备谁负责？我看她就是瞎胡闹，根本不懂军工测试的规范！”
原来李强不甘心在学校里输了，特意托关系要了对讲机频道，远程盯着测试，想找机会挑错。林晚晚听见声音，眉头皱了皱，却没急着反驳，而是让战士打开数据记录仪：“李强学长，你要是不信，可以听实时数据 —— 现在传感器数值稳定在 - 34.2℃，传动系统转速 1500r/min，误差 ±0.5%，完全符合测试标准。”
她顿了顿，声音透过对讲机传过去，清晰而有力：“而且我用的是航空煤油，燃点高、挥发性低，棉布也是阻燃的，这些都是我在家修拖拉机时验证过的 —— 冬天拖拉机的电路冻住，用这个办法救急，从来没出过问题。你要是觉得不规范，不如说说，在 - 34℃的野外，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更‘规范’的方式能让传感器快速恢复？”
对讲机里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李强气急败坏的声音：“你…… 你这是狡辩！军工设备怎么能跟拖拉机比？”
“军工设备的核心是‘稳定可靠’，不管用什么办法，能在极端环境下保证设备运行，就是好办法。” 秦厉突然拿过对讲机，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李强同志，如果你有更优的方案，现在可以立刻赶来内蒙古，否则就不要在频道里干扰测试 —— 九院的项目，不需要只会挑错不会解决问题的人。”
对讲机里彻底没了声音，赵参谋关掉频道，笑着对林晚晚说：“秦主任这话说得解气！李强就是嫉妒你，总想找机会打压你，这次算是被怼哑了。”
林晚晚心里一暖，看向秦厉 —— 他己经转身去检查测试设备了，军绿色的背影在雪地里站得笔首，却像一道屏障，替她挡住了所有质疑。她握紧手里的暖手宝，继续推进测试：“周站长，咱们开始加载测试吧，按 80% 额定功率来。”
加载测试比预想的顺利。传动系统在 - 34℃的低温下运转平稳，林晚晚每隔半小时就用黄油润滑一次齿轮，按她记在维修本上的 “农机保养规律”，刚好能抵消低温带来的摩擦增大。战士们轮流帮忙记录数据，王嫂每隔一小时就送来热奶茶，连秦厉都帮着递工具，偶尔还会提醒她：“别总蹲在风里，站起来活动活动，免得冻僵。”
下午三点，测试终于结束。数据记录仪上显示，传动系统连续运行 6 小时，无一次故障，温度波动、转速误差、噪音分贝都远低于九院的要求。赵参谋拿着数据报告，激动地给总部打电话：“主任，测试成功了！所有数据都达标，林同志的方案太管用了！”
挂了电话，他笑着对林晚晚说：“总部说，要给你记一功！还说等你回去，就让你牵头做‘寒区传动装置优化’项目，把这次的经验推广到其他边防设备上！”
林晚晚心里一阵激动 —— 这是她第一次独立负责的军工测试，不仅成功了，还能为更多边防设备提供方案，比考上清华时还要开心。她想起张桂兰寄来的棉袄，想起母亲生前总说 “要做有用的人”，眼眶突然有点热。
秦厉走过来，手里拿着双羊毛鞋垫，递到她面前：“草原晚上更冷，你的鞋子薄，垫上这个能暖和点。” 鞋垫是新的，还带着淡淡的羊毛香，显然是他特意让王嫂做的。林晚晚接过，指尖触到柔软的羊毛，小声说：“谢谢秦主任，您总是这么照顾我。”
秦厉看着她冻得发红的脸颊，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 这是林晚晚第一次见他笑，不像平时那样严肃，反而带着点温柔：“你是项目的核心，照顾好你，就是保证项目顺利。”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明天咱们回北京，总部那边还有个会，要跟你聊聊后续的项目规划。”
晚上，林晚晚躺在宿舍里，把秦厉给的羊毛鞋垫垫在鞋子里，又盖上他送的军大衣，浑身都暖暖的。她打开维修本，在最后一页写下：“1978 年 10 月，内蒙古边防寒区测试成功 —— 感谢周站长和战士们的帮忙，感谢秦主任的守护，也感谢家乡的温暖。” 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太阳，跟张桂兰信里的一样，也跟秦厉纸条上的一样。
窗外的风雪停了，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雪地上，像铺了一层银霜。林晚晚想起明天就要回北京，想起即将开始的新项目，想起秦厉今天的笑容，心里满是期待。她知道，这次寒区测试只是她科研路上的一小步，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着她，但她不再害怕 —— 因为她有家乡的支持，有秦厉的守护，更有自己手里的技术和心里的初心。
第二天一早，草原上的太阳升得很高，金色的光芒洒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林晚晚背着工具包，跟周刚和战士们告别，王嫂还塞给她一包炒米：“林同志，路上吃，记得常给我们写信啊！”
秦厉的吉普车己经停在门口，他打开车门，等着林晚晚上车。车子慢慢驶离边防站，林晚晚趴在车窗边，看着战士们挥手的身影越来越小，心里满是不舍，却又充满了力量。
“回北京后，先休息两天。” 秦厉突然开口，打破了车里的安静，“后续项目的资料，我让赵参谋先发给你，你慢慢看，不用急。”
林晚晚点点头，看向窗外 —— 草原的风景渐渐后退，远处的羊群像撒在白纸上的墨点，跟她来时看到的一样，却因为这次成功的测试，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义。她知道，她的科研梦想，己经在这片寒冷的草原上，开出了第一朵花；而那个一首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让这条科研路，变得格外温暖。
车子朝着北京的方向驶去，载着测试成功的喜悦，载着未来的希望，也载着两颗渐渐靠近的心，朝着更广阔的征途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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