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的手停在电线堆里。黏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几只黑褐色的蟑螂正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他没甩开，也没叫，只是盯着它们的移动路线。这些虫子不该出现在这里。线路箱是密封的，里面全是金属和塑料部件，连一点食物残渣都没有。
他慢慢把手抽出来，从背包侧袋拿出一个透明密封盒，把三只活体蟑螂放了进去。盒盖合上后，他打开手电，照向刚才翻动的那堆备用零件。电线接口处有一道细小的刮痕，边缘不整齐，明显是工具拆卸后再拧回去的痕迹。
他站起身，走到监控主机前。屏幕还亮着，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他调出昨晚的录像，快进到十一点半。画面里，周明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提着工具包走进工坊。其他人早就走了。他在角落待了二十分钟，期间弯腰打开过那个配电箱。
陈屿关掉监控，回到原地。他把剩下的蟑螂清理干净，然后从背包里取出新的控制器，换下可能被被动过手脚的旧件。做完这些，他靠墙坐下，掏出牛皮本，在空白页写下：“内部有人泄密。”
天快亮时，他召集所有场务开最后一次设备调试会。人来得差不多了，他让周明去整理角落那堆旧道具。他自己则绕到监视器后面，蹲在操作台旁。
周明低着头，把一堆废弃线路往箱子里塞。动作很稳，看不出异常。就在他伸手去拿最后一个配电箱时，一只蟑螂从箱口爬了出来，贴着他的手指迅速往上窜。
他猛地跳开，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机从牛仔外套口袋滑落，砸在地上，屏幕朝上亮起。
“任务完成：今日拍摄花絮己上传至F盘加密区。”
消息弹窗一闪，还没来得及消失。
陈屿立刻冲出去，一把抓起手机。周明反应过来想抢，却被他首接按在墙上。两人对视几秒，周明眼神闪了一下，低头去看自己的口袋。
“你不是普通场务。”陈屿说，“星耀派你来的？”
周明没说话。
陈屿打开手机相册，里面存着几张节目组会议的照片，还有张艺兴登山的未剪辑片段。他又点开传输记录，发现昨天下午三点二十六分，一份标注为“极限挑战-首期预览”的文件被发送到未知IP。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转身从工具架上拿下一根摩托车锁链。铁链哗啦作响，他抓住周明的手腕，咔的一声铐在铁椅扶手上。
“你说我该怎么办？”陈屿声音不高，“报警？还是把你交给林佩华？”
周明终于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可以继续装。”陈屿坐回椅子上，“但我己经知道你是谁的人。也知道你每晚都会传一次资料。问题是——你现在传什么？”
周明咬着牙不答。
陈屿掏出电子烟叼在嘴里，按了一下打火机，火光闪了半秒就灭。“赵世昌给了你多少钱？五万？十万？还是包你进星耀正式编制？”
周明脸色变了。
“我出双倍。”陈屿说，“而且不查你过去的事。只要你接下来听我的。”
“你疯了。”周明冷笑，“你以为你能对抗星耀？”
“我不是要对抗。”陈屿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我是要让他们看到我想让他们看的东西。”
他打开电脑，新建一个文件夹，命名为“极限挑战-虚假流程草案”。里面放了几份伪造的任务书、嘉宾名单和拍摄计划。内容看起来真实，但关键信息全是错的。比如写着罗恺会在第二期跳粪坑，黄韬将因冲突退出录制。
“你现在就传这个。”陈屿把手机递过去，“告诉他们这是明天要拍的内容。”
“你不怕他们信了？”周明盯着他。
“他们越信越好。”陈屿笑了笑，“等他们按这个准备反制手段的时候，我们己经在拍真正的节目了。”
周明沉默了很久，终于接过手机，解锁屏幕。他输入密码时手指有点抖。信息发送成功后，他抬头看着陈屿：“如果我发现你在骗我，我会让你全盘崩溃。”
“我知道。”陈屿点头，“但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做我的眼线，而不是他们的。”
会议室安静下来。其他人都去休息了，只剩灯泡发出轻微的嗡鸣。陈屿坐在控制台前，打开加密文件夹，开始检查昨晚的拍摄数据。张艺兴己经登顶，画面稳定传输回来。他把那段漏米的镜头标记为高光片段，准备放进预告片。
周明坐在铁椅上，手腕还铐着锁链。他看着陈屿的操作界面，忽然问：“你早就发现了？”
“从你第一次汇报零件问题开始。”陈屿没回头，“正常人不会对五万预算这么紧张。除非他有别的任务。”
周明没再说话。
陈屿解开锁链，扔在桌上。“今晚十二点前，发一条新消息。就说导演组内部有分歧，可能延期录制。”
“为什么是这个？”
“因为赵世昌最喜欢等别人倒下。”陈屿合上电脑，“我要让他以为，我们撑不下去了。”
他拿起背包，检查控制器状态。信号正常，电源满格。他又翻出嘉宾名单草稿，看了看罗恺的名字，划掉了后面的备注。
门外风声渐起，远处传来雷声。一场雨快要来了。
陈屿打开白板，写下新的安排：
1. 明早六点，全员集合
2. 拍摄地点临时变更
3. 所有通讯设备交由导演组统一管理
他放下记号笔，看向角落那个旧配电箱。箱盖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一只蟑螂从缝隙里爬了出来，停在边缘，触须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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