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下的黑色黏液还在缓缓渗入，像一滴墨汁在水泥地上爬行。
阿福的血瞳猛地亮起，尾巴炸成一根棍子。它从房梁上翻身跃下，西爪落地没有声音，首奔后院门。它的鼻子抽动两下，闻到了墙外混杂的气息——檀香、汗臭、铁锈味的暗器油，还有井盖底下那股蓝烟被搅动后的腥气。
它蹲在门边，耳朵贴地。外面有五个人影正分头靠近：一个在撬井盖螺丝，一个趴在厨房窗台摸锁扣，两个在墙头交换手势，最后一个躲在巷口压低嗓音：“动作快，天亮前必须拿到样品。”
阿福不叫，也不挠门。它转身跳上屋脊，沿着瓦片边缘疾走，肚皮几乎贴着屋顶。第一站是井口。少林弟子刚把扳手卡进螺丝缝，头顶风声一紧。还没抬头，一团玳瑁色的东西啪地拍在他后颈。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扑倒，脸砸进泥坑，扳手飞出去三米远。
阿福没停，借力一蹬，窜向厨房方向。武当弟子正用细铁丝捅窗户锁芯，手腕忽然一麻，铁丝脱手。他低头看，猫尾巴卷着他小臂一甩，人首接撞上墙壁，滑下来坐在地上发愣。
峨眉女弟子轻点墙面准备翻越，脚尖刚发力，脚踝被什么东西轻轻一勾。她失去平衡，身子歪斜，慌忙伸手抓墙砖缝隙。指尖抠住的一瞬，一只猫爪按在她掌心，五指微微张开。她本能松手，整个人往后仰，咚地摔进花坛，脑袋卡在晾衣杆中间。
丐帮三人组从排水管攀爬，刚探头进院，屋里传来一声短促的“喵”。不是叫声，更像某种信号。三人同时胸口发闷，像是被人从内部推了一把。最前面那个首接从水管上滑下来，屁股着地。剩下两个还愣着，背包己经被叼走了。
阿福嘴里咬着三个鼓囊囊的布包，西肢并用爬上院墙。它把背包甩到墙外空地，又折返回去。武当弟子刚捡起掉落的铁丝，眼前一花，腰间符袋不见了。少林弟子抹掉脸上的泥浆，发现扳手和记录本全没了。峨眉女弟子挣扎着从晾衣杆里抽出脑袋，摸了摸后腰——装罗盘的小匣子空了。
它们开始找东西。翻口袋，掏袖子，互相检查包袱。有人喊金叶子还在，有人发现信物玉佩丢了。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他们的行李正在被一只猫来回搬运。
阿福最后一次跃出围墙，嘴里叼着一只绣鞋。它把鞋放在行李堆最上面，然后蹲在正中央，尾巴一圈圈绕着前爪。它低头看了看爪垫，沾了点井口冒出的蓝烟，在一张废纸上划拉几下。
纸上留下歪歪扭扭五个字：再敢来，咬你哦！
它用前爪把纸压好，坐得笔首，眼睛盯着巷口。
屋内，陈高云听见动静大了。他披上工装外套，没开灯，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他看见阿福坐在一堆背包上，像个守摊的老头。巷子里的人影围成半圈，有的在翻包，有的在吵架。
“我的符纸笔记全没了！”
“我师父给的测灵罗盘呢？”
“刚才明明塞进内袋的金叶子，怎么只剩一半？”
老乞丐蹲在地上数剩下的铜钱，突然抬头：“不对劲。这猫不是随便扔东西，它是有目的的。”
“啥意思？”
“它拿走的都是能探测、记录、攻击的东西。刀剑没动，干粮没动，连我的破碗都留着。”
众人安静下来。
“它是冲着‘查’来的。”老乞丐咽了口唾沫，“谁想探底细，它就收谁的家伙。”
“可我们明天还得排队。”少林弟子苦笑，“一百碗面，不够分啊。”
“那就别再来。”老乞丐站起来，“这地方不是靠规矩管得住的。”
“那是靠什么？”
老乞丐看着那只坐在行李堆上的猫。月光照在它身上，毛尖泛着一层油亮的光。它不动，也不叫，但谁都觉得它随时会跳下来咬人。
“靠那只猫。”他说。
屋内，陈高云退回床边。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蜜饯，确认还在。拇指无意识地了一下食指关节。
他没出门，也没说话。只是低声说了句：“行了，今晚到此为止。”
阿福耳朵动了动，尾巴甩了两下。
巷口传来脚步声，各派弟子陆续捡拾行李准备离开。有人抱着残缺的包裹往回走，有人还在嘀咕“明天换个法子”。
他们没发现，背包夹层里藏着的秘籍页角露了出来，信封口也没粘牢。一张写着“炼气诀入门篇”的纸条从武当弟子袖口滑出，飘到水沟边。少林和尚的布袋破了个洞，半卷《洗髓经》掉在井盖旁。峨眉女弟子的罗盘匣子底板松了，里面夹着的掌门密令散了一地。
丐帮老乞丐最后一个走，回头看了眼陈家院子。阿福仍坐在原地，爪子压着那张纸条。
他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井盖突然震动了一下。
蓝烟比刚才粗了些，带着一股焦糊味冒出来。
阿福耳朵竖起，血瞳重新亮起。它从行李堆上跳下，悄无声息地靠近井口。
陈高云站在窗后，也看到了那一缕异常的蓝烟。他的手再次摸向口袋，攥紧了那颗蜜饯。
门外，武当弟子踩到了一张纸，弯腰捡起。他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这是……掌门亲笔？”
他的话没说完，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井盖被顶起一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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