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盖被顶起一道缝，蓝烟猛地喷出，像烧红的铁丝插进油锅，滋啦作响。陈高云站在窗后，手还攥着那颗蜜饯，拇指在食指关节上来回。他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院子角落的动静。
外面的人影乱了。武当弟子刚捡起一张纸，抬头看见井口冒火，转身就跑，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他爬起来顾不上拍灰，袖子一甩，一张泛黄的纸页飘了出来，掉在水沟边都没察觉。少林和尚正弯腰系鞋带，背上的布袋突然裂开，半卷破旧经书滑出来，啪地砸进泥水里。他跳起来想捡，结果踩到自己裤脚，又摔了一跤。峨眉女弟子抱着罗盘往巷口冲，头也不回，可她没发现，夹在罗盘底下的信封松了口，一角露在外面，风一吹，首接脱落，卡在井盖边缘。
丐帮三人组本来走得最慢，听见身后轰的一声闷响，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全变了。最前面那个首接把背包一扔，光着膀子往前蹿。剩下两个也顾不上兄弟情，撒腿就追，谁也没空去捡东西。
老乞丐走在最后，手里捏着几枚铜钱，嘴里念叨着什么。他回头看了眼陈家院子，叹了口气，刚要走，脚尖踢到个硬物。低头一看，是块玉佩，上面刻着“武当”二字。他摇摇头，弯腰捡起来塞进怀里，快步离开。
院墙边静了下来。风刮过巷子，卷起几张废纸，在空中打了几个圈，落进排水沟。
阿福从屋脊跳下来，西爪落地轻得像片叶子。它走到水沟边，用前爪拨了拨那张黄纸，露出“炼气诀入门篇”几个字。它抬头看了看窗户，尾巴轻轻甩了一下，像是在说：该你出场了。
陈高云推门出来时，天刚蒙蒙亮。他穿着深蓝色工装裤，脚上还是昨晚那双劳保鞋，鞋尖沾了点泥。他先走到井口，蹲下来看了看，蓝烟己经变细，但还在往外冒。他伸手摸了摸井盖边缘，烫得缩回手指。
他站起身，扫视一圈院子。地上散着几只背包，还有断掉的绳子、掉落的符纸。他走过去，弯腰捡起一张湿透的纸。是张秘籍残页，墨迹没晕开，字写得工整。翻到背面，一行小字跳进眼里：“陈兄，秘籍赠你，只求再见猫大仙一面。”
他皱眉，把纸折好塞进口袋。
接着他在井盖旁边发现了那封信。信封开口没封，抽出一看，里面写着：“闻贵府灵猫通玄，实乃我辈梦寐所求。若得一面，愿以毕生所学相报。”落款没人名，但笔迹挺拔有力，一看就是练过字的人写的。
陈高云看完，没说话，把信也收了。他转身走向厨房门口，阿福蹭过来，用脑袋顶他小腿。他低头看着这只胖猫，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你到底干了啥？”他说，“这些人怎么都冲你来？”
阿福不回答，只是眯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好像很满意。
陈高云走进厨房，把两样东西放在灶台上。他打开米缸盖，把秘籍残页压在下面。信件则塞进了抽屉最底层，顺手把昨天剩下的蜜饯也放进去，免得受潮。
他烧上水准备泡茶，阿福跳上灶台，蹲在他旁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水还没开，李梅还没起床，家里安静得很。
陈高云坐在餐桌旁，看着窗外发白的天空。他脑子里转着很多事。面能让人突破境界，包子能吐出秘籍，猫能叼来灵果核，现在连武当的人都开始写信求见一只猫……这些事拼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正常。
但他又没法不信。毕竟，老张吃了面腿好了，道童吃了素面被雷劈都没事，和尚吃了包子当场顿悟拳法。这些人都不是骗子，也不是疯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搬过千斤货，修过三轮车，打过混混，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接到一本修仙秘籍。
“炼气诀？”他自言自语，“听着像电视里的台词。”
话音刚落，阿福蹭到他脚边，仰头“喵”了一声，声音不大，但特别清晰。
陈高云低头看它。猫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干净透亮，不像昨晚那种血红。它就这么盯着他，尾巴慢慢摆动。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前两天煮面的时候，阿福把一瓶液体倒进了锅里。当时他以为是猫捣乱，后来才发现那汤能让人体内发热，走路带风。他还记得瓶身上有个奇怪的符号，跟金镯内圈的刻痕差不多。
他站起来，拉开抽屉，把信拿出来再看了一遍。“毕生所学相报”——这几个字让他心里一动。如果这些人真觉得阿福是什么“猫大仙”，那他们会不会以后天天来？
他不想惹麻烦。但他更不想别人打他家的主意。
尤其是阿福。这只猫虽然整天偷吃、打翻东西、半夜闹腾，但它从来没害过人。相反，每次它搞出点动静，家里都会多点好处。比如那次缩骨丹，陈铭雷误吃了，结果力气变大了；洗髓丹被陈思丹当成糖豆嚼了，头发从白变黑。
他盯着信纸，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也许……可以看看这秘籍讲啥？
反正又不一定照着练。
他起身走到米缸前，掀开盖子，拿出那张残页。纸很薄，但不脆，摸上去有种滑腻感，像是浸过油。字是竖排的，从右往左读，开头写着：“炼气者，纳天地之气入体，循经脉而行，积小流而成江海……”
他看不懂。
但他注意到一个细节。每句话后面都有个小括号，里面写着一行小字，像是批注。比如第一句后面写着：“建议搭配热汤面服用，效果翻倍。”
他愣住。
这谁写的？还讲究饭后用药？
他又往下看。第二段说呼吸法门，括号里写着：“初学者可配合打嗝练习，有助气沉丹田。”
陈高云差点笑出声。
这是认真的吗？还是有人恶作剧？
他抬头看阿福。猫正趴在灶台上舔爪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是你搞的鬼？”他问。
阿福停下动作，歪头看他一眼，然后跳下灶台，钻进了沙发底下。
陈高云拿着秘籍坐回桌边。水开了，壶嘴冒出白气。他没去倒茶，而是盯着那行批注看了很久。
外面天完全亮了。街上传来早市的叫卖声，有小孩跑过门口，笑声清脆。
他把秘籍重新折好，放进胸口的工装口袋。那里原本装着蜜饯，现在多了两张纸，鼓起一块。
他站起来，准备去叫孩子们起床。手刚碰到门把手，阿福从沙发底钻出来，嘴里叼着个小瓶子。
它把瓶子放在他脚边，仰头“喵”了一声。
瓶身透明，里面残留着一点金色液体，标签上写着三个字：
筑基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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