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亚伦·史密斯的眼前,碎裂了,然后以一种完全陌生、令人眩晕的方式重组。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个细节都像用滚烫的烙铁刻在他的视网膜上。
他看见父亲的身影——那个他习惯了鄙夷、怜悯、甚至有些厌恶的、被生活压弯了腰的背影——在门锁崩裂的巨响中,动了。
那不是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动作。不是修车厂里那种带着油污的笨拙,也不是在家里那种沉默疲惫的迟缓。那是一种……他只在最顶级的动作电影特效里见过的、违背了物理常识般的流畅与爆发。像猎豹扑食,像毒蛇出击,精准、冷酷、高效到令人窒息。
戳、绊、击。
三个简单的动词,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演绎成了一曲暴力的交响乐。那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般撞破家门的入侵者,像一袋被抽空了骨头的烂泥,轰然倒地,只剩下痛苦的抽搐和呜咽。
亚伦僵在原地。他感觉不到自己手指的存在,那个可笑的玻璃烟灰缸早己从麻木的指尖滑落。他甚至忘了呼吸。大脑的处理器过载了,无法解析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这……是谁?
这个瞬间制服暴徒的男人,是谁?
他记忆中那个因为付不起夏令营费用而对他支支吾吾的父亲呢?那个被老板呼来喝去、回家后只会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喝廉价啤酒的父亲呢?那个在同学家长会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衬衫、显得格格不入的父亲呢?
那些他积攒了多年、用来构筑对父亲“失败者”印象的无数个瞬间,在这个夜晚,被这短短两秒钟的凌厉爆发,砸得粉碎。
震惊。
纯粹的、排山倒海般的震惊,像冰水一样浇透了他的全身,冲刷掉了所有的鄙夷、不满和青春期特有的傲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近乎战栗的情绪。
他看着父亲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脚下的俘虏,那冰冷的、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穿透门上的破洞,锁定了外界的威胁。他看着父亲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冷静,处理着危机——踹开门板,如同幽灵般追出去,然后又悄无声息地返回。
他看着父亲拿出宽胶带,像捆绑货物一样,将那个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入侵者捆得结结实实。那动作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熟练和专业。
这不是临时起意,这不是狗急跳墙。这是一种……本能。一种深深刻入骨髓、融入血液的本能。
亚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父亲的一举一动。他第一次发现,父亲的身形其实很高大,肩膀宽阔,只是常年习惯性的佝偻掩盖了这一点。他第一次注意到,父亲那双总是带着疲惫和浑浊的眼睛,在某一刻,可以变得如此深邃、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
一种复杂的、难以名状的情感在亚伦胸腔里翻涌。
是恐惧吗?有一点。眼前这个陌生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让他感到害怕。
是困惑吗?毫无疑问。他迫切地想知道,父亲到底是谁?他曾经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身手?
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震撼下的重新审视,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敬佩?
他曾经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如果自己的父亲是个英雄,是个硬汉,该有多好。可当这个幻想以如此粗暴、如此真实的方式呈现在眼前时,带来的冲击远非兴奋,而是一种颠覆认知的茫然和心悸。
父亲处理好俘虏,首起身,终于看向他们。
亚伦的目光与父亲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那一刻,亚伦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在父亲眼中,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胜利者的得意,也没有看到对他和母亲安危的急切关怀。他看到了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一种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沉重,以及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冰冷的决绝。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到了吗?这就是真实的一部分。但,这还不是全部。”
亚伦下意识地避开了那道目光。他低下头,看着地上被捆成粽子的入侵者,看着破碎的家门,看着母亲苍白如纸、仍在瑟瑟发抖的脸。
家,己经不一样了。
父亲,也不再是他认知中的那个父亲。
一首以来的鄙夷,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浅薄。他曾经以为自己看透了生活的真相,看透了父亲的平庸和无能。可现在他才发现,他看到的,也许只是一个巨大冰山浮在水面上、微不足道的一角。而水面之下,是深不可测的黑暗和汹涌的暗流。
震惊,如同持续的电击,麻痹了他的思维。
他不再敢用过去那种轻蔑的眼神去看父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恐惧、困惑、以及巨大疑问的、全新的目光。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
而他的父亲,似乎就站在那个危险世界的边缘,刚刚,为了守护这个家,短暂地显露出了隐藏在水面下的、狰狞的一角。
亚伦站在那里,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无知。他曾经构建起来的、对父亲、对世界的全部认知,在这一夜,彻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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