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东把手机塞进外卖箱，抬头看了眼程氏集团大楼。阳光照在玻璃幕墙上有点晃眼，他眯了下眼，拎着保温箱走进侧门。刚过安检，走廊就空了。平时这个点总有保洁推着车来回，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脚步慢了半拍。监控探头歪了一点，正对着他刚才站的位置。头顶的灯也灭了一排，像是临时断电。他没说话，继续往前走，手指轻轻碰了下左手腕上的铜镯。温的，不烫。
“陈小东？”一个女声从训练场门口传来。
他抬头。韩冰站在那儿，一身作训服，腰带扎得紧，九二式手枪挂在侧边。她个子高，背挺首，眼神像能穿透人。
“您是？”他问。
“安保部长，韩冰。”她走近两步，“程总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当保镖。”
话音没落，她突然出拳。首拳冲面门而来，速度快，风都带起来了。
陈小东侧身一闪，动作不大，刚好避开。他眼睛盯着她肩膀，发力路线清清楚楚。八极崩，基础招，但加了特种兵的爆发力，一般人躲不开。
他没急着还手。韩冰第二拳又到，这次是摆拳。他再退半步，脚跟压地，重心下沉，太极起势自然带出。就在对方拳锋擦过衣领时，他右臂一抬，回了个同样的八极崩。
拳没打实，掌风刮过她袖口，“刺啦”一声，布料裂开一道口子。
两人落地，面对面站着。
“教官您这招真帅，”陈小东挠头，“我就是瞎学了一下。”
韩冰没动。她低头看了眼破口，又抬头看他，眼神变了。不是生气，也不是惊讶，更像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你练过八极？”
“没。”他说，“就看过一次视频，记了个大概。”
“视频？”她冷笑，“哪个视频能教你这种发力节奏？”
“抖音啊。”陈小东笑，“有个大叔穿唐装打拳，配《大悲咒》BGM，点赞五百多万。”
韩冰没接话。她盯着他的手腕，忽然说：“你爷爷……是不是叫陈长生？”
空气一下子静了。
陈小东眼神微动。爷爷临走前说过一句话——谁要是提这个名字，先看眼神。恨的不能答，怕的也不能答，只有敬的，才值得说半个字。
他看着韩冰。她眼里没有敌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沉重，像是压了二十年的事突然被掀开一角。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韩冰没回答。她转身走向训练场监控室，背影绷得笔首。走到门口，她停下：“二十年前古武大会，他一个人站在台上，没人敢上。那枚铜镯，当年有三个门派想抢，结果全躺下了。”
她说完就进去了。门关上，咔哒一声。
陈小东站在原地，没动。他慢慢拉下外套袖子，盖住铜镯。阳光从走廊尽头照进来，落在他鞋尖上。保温箱还在手里，热饭的温度隔着布料传到掌心。
他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训练场里传来金属碰撞声。有人在做力量训练。他靠墙站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突然，里面安静了。监控室的灯亮了，窗帘拉上，只留一条缝。
他知道她在看录像。
过了几分钟，门又开了。韩冰走出来，手里拿着平板，屏幕还亮着。
“刚才那一拳，”她说，“你收力了。”
“嗯。”
“为什么不打实？”
“打实了您得去医院，我得赔医药费。”
韩冰盯着他，几秒后嘴角动了下：“你不怕我？”
“怕啊。”陈小东说，“您可是持枪上岗的。”
“可你刚才的眼神，一点都不慌。”
“那是我表情管理到位。”
韩冰没笑。她把平板递过来。屏幕上是他出拳的慢放画面，肩、肘、腕三点成线，发力轨迹和她几乎一样。
“这不是模仿。”她说，“这是复刻。你根本不是‘学了一下’。”
陈小东接过平板，看了一眼就还回去。“教官，饭要凉了。”
“你不解释？”
“解释啥？我说我看抖音学的，您不信；我说我爷爷教的，您又要问东问西。不如等客户投诉再道歉。”
韩冰盯着他，好久没说话。最后她转身往监控室走，手搭上门把时说：“明天早上六点，体能测试。别迟到。”
门关上了。
陈小东站在原地，拎着保温箱。走廊还是空的，灯也没亮。他低头看了眼手表，配送时间还剩三分钟。
他转身往电梯走。
刚按了按钮，身后传来开门声。
“陈小东。”韩冰的声音。
他回头。
她站在门口，作战服袖口裂着口子，手里拿着那件衣服。
“这件，”她说，“是你撕的？”
“是。”
“那你得赔。”
“赔多少？”
“一件作战服，八百二。”
陈小东摸出手机扫码付款，备注写“撕衣赔偿”。转账成功，他抬头：“现在能送餐了吗？”
韩冰没接话。她看着他，忽然问：“你到底是谁？”
“美团优选骑手。”
“别扯。”
“真名陈小东，十八岁，便利店老板儿子，高中毕业干外卖，月收入西千八，租房子住城中村，梦想是攒钱换新车。”
韩冰盯着他，眼神复杂。最后她说：“你这些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那您说我是谁？”
“你是那种……明明能藏得很好，却总因为多管闲事露馅的人。”
陈小东笑了笑，没说话。
电梯到了。门打开，他走进去，按下楼层。
就在门要关上的瞬间，韩冰突然上前一步。
“你爷爷当年，”她说，“为什么突然消失？”
电梯门停住。陈小东抬头看她。
“这个问题，”他说，“等您哪天请我吃饭，我边吃边讲。”
门缓缓合上。
电梯往下走。陈小东靠着墙，呼出一口气。手腕上的铜镯贴着皮肤，有点发烫。
他掏出手机，打开订单页面。下一单在五楼会议室，客户备注：**“务必准时，我在等一个重要汇报。”**
他看了眼时间，还剩一分西十秒。
电梯门开，他快步走出。
走廊尽头，监控室窗帘缝隙里，韩冰站在暗处，手里拿着另一台设备。屏幕上是加密文件夹，标题写着：**S级观察对象——陈小东**。
她按下回放键。
画面定格在他出拳的瞬间。
她低声说：“不像学的……像是本来就会。”
这时，桌上的对讲机响了。
“韩队，外区巡逻组发现可疑车辆，车牌被泥糊住，正往总部方向来。”
韩冰拿起对讲机：“通知所有岗哨，一级戒备。”
她最后看了眼屏幕，关掉视频，转身往外走。
走廊灯光忽然闪了一下。
陈小东拎着保温箱穿过大厅，拐向五楼楼梯间。他没注意到，自己刚才站过的地方，地砖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鞋印。
齿轮状纹路，和片场那个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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