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溪把扁担架上肩，水桶还滴着水，沉得压进皮肉里。她刚走两步，脚底一滑，整个人歪向泥坑，半桶水泼在裤腿上，凉意顺着小腿爬上来。她咬牙撑起身子，手心蹭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村中石桥上站着李秀娥，手里端着个簸箕，正往地上撒鸡食。她瞥见这一幕，嘴角一扬：“哟，周家媳妇这是要给井台添点泥浆味儿？我家那口子说你昨儿烧坏了脑子，我还不信。”
姜南溪没应声，低头拍了拍膝盖上的泥，重新扶正水桶。她知道这时候开口就是乱子，原主以前被人一句话就激得跳脚，最后落个“疯婆子”名声。她不是原主，更不想再当那个谁都能踩一脚的软蛋。
她绕开最深的水洼，脚踩在几块露出泥面的青砖上。可路太湿，肩上的担子又不稳，刚走几步，右脚一陷，整个人再次侧摔下去。这次连人带桶滚进沟边，泥水溅了一脸。
“哎哟我的天！”李秀娥声音陡然拔高，像是看戏看到精彩处，“这哪是挑水，分明是来演‘泥猴翻身’！”
几个路过的小媳妇停下脚步，捂嘴偷笑。有人小声嘀咕：“退婚女就是不行，连这点活都干不了。”
姜南溪耳朵嗡嗡响，但她没动。她在等自己心跳平下来，也在等一个念头落地——她不能爬起来就跑，也不能当场翻脸。她得站起来，走得稳，才算赢。
她双手撑地，慢慢把膝盖从泥里出，抹了把脸，拎起翻倒的水桶。就在这时，一辆板车吱呀一声停在她身边。周寂蹲下身，从车底抽出一块青石，嵌进车板前头的凹槽里，动作利落，没看她一眼。
接着，他把剩下的水桶卡进固定槽，推了推，确认不会晃动。然后站起身，扛起另一副水桶，只说了三个字：“推车走。”
姜南溪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握住板车把手。轮子碾过泥地，车身稳稳当当，再没颠簸。她抬头看了眼前方那个绿军装背影，喉头有点发紧。
李秀娥站在桥头，脸上的笑僵住了。她本想看姜南溪狼狈哭闹，最好扑上来骂几句，她就有理由扯着嗓子喊“周家媳妇打人啦”。可眼下这情形，反倒衬得她像个跳梁小丑。
她抓起簸箕，快步下桥，经过板车时故意抬脚，狠狠踢翻了自家喂鸡盆。谷粒撒了一地，混进泥水里。
“脏得很呐！”她冷笑一声，回头盯着姜南溪，“弟妹走路可小心点，别又摔了，蹭一身鸡屎才好看。”
姜南溪脚步没停。她目光扫过那翻倒的鸡盆——正好横在路中间，像是专为挡道摆的；再看李秀娥右手不自觉摸了摸右耳的假银耳环，那是她每次使坏后的习惯动作。
她心里透亮：这不是偶发的羞辱，是算计好的围堵。可她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推着板车稳步前行，仿佛根本没看见那堆洒落的谷粒。
她明白，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她刚病好，力气还没完全回来，名声也还在重建。真吵起来，吃亏的还是她。她要的是长久安稳，不是一时痛快。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回到70年代霸道婆婆带我飞》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周寂走在前面，始终没回头。他肩上的水桶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脚步却极稳，像是丈量过每一步的距离。姜南溪推着车跟在后面，肩头酸胀，呼吸渐渐粗重。她有几次想喊他搭把手推一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懂他的意思——他愿意帮她，但不会替她扛到底。他给她工具，却不让她依赖。这不像施舍，倒像一种默许：你行，我就在边上看着。
到了院门口，她独自卸下水桶，一桶一桶倒进水缸。动作干净利落，没洒一滴。水声哗啦啦响，像是把一路的憋屈都冲走了。
周寂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板车上那块青石上，淡淡道：“明日还用，放柴房。”
“嗯。”她点头。
两人各自回屋，没再多话。灶间水缸满了，院子里阳光斜照，湿土蒸腾起一层薄气。板车静静停在墙角，那块青石嵌在槽里，稳得像生了根。
屋里，姜南溪脱下湿透的鞋袜，坐在炕沿揉脚心。脚底磨出两个泡，一碰就疼。她从针线筐里翻出剪刀，对着油灯烤了烤尖，轻轻挑破，挤出水来。
窗外传来扫地声。她探头一看，周寂正在院里清理积水，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响。扫到板车旁时，他弯腰检查了下青石是否松动，又用手擦了擦槽口的泥。
她收回视线，低头继续处理脚上的伤。忽然听见西屋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柜门被猛地合上。她抬头望过去，窗纸后人影一闪，随即归于平静。
周寂也听见了，扫帚顿了一下，朝那边看了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干活。
她没问，也不打算问。有些事，急不得。她只知道，今天这趟水没白挑——她没倒下，也没吵闹，更没丢脸。而那块不起眼的青石，比任何言语都实在。
她把剪刀放回针线筐，顺手摸了摸发髻上的桃木簪。簪子有点松了，她用力往上顶了顶，确保不会掉落。
外面扫地声停了。周寂把扫帚靠在墙边，拎起水壶准备出门。临走前，他走到板车旁，伸手拍了拍那块青石，像是确认它还在原位。
姜南溪隔着窗，看着他推门出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着脚踝上那道旧疤——那是穿越前创业时搬货留下的。那时候她也常摔，但从没想过认输。
她站起身，走到灶台前舀水淘米。米粒在盆里打着旋，清澈的水流从指缝漏下。她忽然想起昨夜梦里的画面：她转身离去，脚步稳，头没回。
原来人真的能变。
她把米放进锅里，加水，盖上锅盖。火苗舔着锅底，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她转身去拿柴禾，眼角余光扫到门缝底下塞进来一张纸。
她弯腰捡起，展开一看，是张供销社的收购单，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温室明天验收，别迟到。”
她盯着那行字，指尖微微收紧。
外面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走进来，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股刻意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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