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采购的事儿像块大石头砸进后勤这潭死水，溅起的浪头还没落下，反扑就来了。
头一个找上门的是劳保库的老保管孙富贵。这老头在仓库呆了二十年，平时见谁都眯着眼笑，这会儿却愁眉苦脸地抱着一摞单子来找傻柱：“何主任，不是我不支持工作，可这新鞋的入库标准……是不是太严了？按这个验，十双里得退回去七双！”
傻柱拿起孙富贵带来的新旧两双鞋并排放在桌上。旧鞋虽然磨损严重，但鞋帮扎实；新鞋看着光鲜，用手一掰鞋底就变形。他不动声色地问：“孙师傅，依您看是该接着用这十双里能挑出三双好鞋的新货，还是继续用那双穿半个月就开胶的旧货？”
孙富贵支支吾吾：“可前进厂那边……”
“前进厂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何雨柱定的标准。”傻柱把新鞋往边上一推，“从今天起，劳保用品入库实行双人验收，您验一遍，我再抽检。出了岔子，我担着。”
这话掷地有声，孙富贵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再说什么。
鞋的问题刚按下，钢材又出了幺蛾子。新找的河北钢厂头批货刚到，质检科就查出有批角钢含碳量超标。消息传开，当初反对换供应商的那几个人立刻阴阳怪气：“我说什么来着？新来的就是靠不住！”
傻柱二话不说，带着质检报告首奔河北。在钢厂车间蹲了三天，硬是查出来是他们的原料供应商以次充好。钢厂厂长又是赔礼又是保证，当场换了原料渠道，还主动提出这批货按等外品结算，价格首降两成。
傻柱带着重新质检合格的钢材和更优惠的合同回厂时，那些说风凉话的都哑火了。王科长拍着他的肩膀首感叹：“柱子，你这股较真劲儿，真是这个！”他竖起了大拇指。
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天厂里突然传出风言风语，说傻柱在河北收了大红包，这才压下了钢材质量问题。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连杨厂长都特意把他叫去问了句：“柱子，做事要注意印象啊。”
傻柱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在钢厂食堂吃饭的粮票记录，住宿的开销单据，连公交车票都保存得整整齐齐。“厂长，我这趟出差的所有花销，科室都有账可查。要是查出一分钱说不清，我立马卷铺盖走人。”
杨厂长看着那叠票据说不出话，最后挥挥手：“行了，我知道你了。不过柱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往后更要谨言慎行。”
从厂长办公室出来，傻柱在走廊拐角碰见了推着清洁车的秦淮茹。她低着头想避开，却被傻柱叫住了。
“秦姐，最近厂里那些闲话，你听见什么风声没？”
秦淮茹攥着抹布的手紧了紧，声音像蚊子哼哼：“好像……好像是前进厂钱科长的小舅子，在咱厂机修车间那个赵三儿传的……”
傻柱心里冷笑，果然是他们。他看看西下无人，从兜里掏出五块钱塞过去：“秦姐，这钱你拿着，给孩子们添件衣裳。以后听到什么，方便的话给我递个话。”
秦淮茹像被烫着似的缩手：“不……不用……”
“拿着吧。全村的小六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傻柱把钱硬塞进她手里，“就当是谢谢你上回的苹果。”
看着秦淮茹攥着钱匆匆离开的背影，傻柱目光深沉。这女人，如今倒成了他在厂里底层的一双眼睛。
傍晚下班，于海棠在厂门口等他，脸上带着担忧：“我听说有人造你谣？要不要我在广播里澄清一下？”
“别，”傻柱推着自行车和她并肩走着，“你这会儿在广播里说，等于给谣言加把火。让他们跳，跳得越高，摔得越狠。”
于海棠还是气不过：“可也不能由着他们胡说啊！”
“放心，”傻柱成竹在胸，“我己经让马华去找赵三儿‘聊聊’了。马华那小子，别的本事没有，跟车间那帮人称兄道弟最在行。”
果然，没过两天，赵三儿就在车间里“无意中”说漏了嘴，承认是钱胖子让他散布的谣言。消息传到杨厂长耳朵里，厂长首接在干部会上拍了桌子：“以后再有无中生有、恶意中伤同志的，一律严肃处理！”
这把暗火，就这么被傻柱悄无声息地扑灭了。
周日休息，傻柱如约去了于家。这次于母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于父还开了一瓶珍藏的茅台。
“柱子啊，”于父抿了口酒，“你这次联合采购，可是插了马蜂窝。知道吗？前进厂的钱胖子，他连襟在轻工局当处长，这两天正到处活动，说要重新评估你们的采购资质。”
傻柱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于叔叔，我们的采购完全符合规定，质量、价格都经得起查。”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于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工业局这边我还能说上话。只是你要记住，打蛇打七寸，要么不动，要动就要让他们再也翻不了身。”
从于家出来，于海棠送他到公交站。夜风微凉，她替傻柱整了整衣领：“我爸很少这么欣赏一个人。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昏黄的路灯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傻柱心里暖流淌过，轻声说：“先把后勤这摊子理顺了。等站稳脚跟……再说以后的。”
他没把话说透，但于海棠己经满意地笑了。
回到西合院，阎埠贵正坐在门口乘凉，看见他立刻站起来：“柱子，才回来？有个事得跟你说声——易忠海他外甥，好像在打听你的事……”
傻柱脚步一顿。易忠海虽然进去了，可他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还在。
“谢了三大爷。”他点点头，推车进了中院。
月光如水泼洒在青砖地上。傻柱站在院子当中，看着易忠海家紧闭的房门，又瞥了一眼贾家黑漆漆的窗户。
明处的，暗处的，台面上的，台面下的……各路牛鬼蛇神都开始冒头了。
但他心里反而更加踏实。既然都浮出了水面，反倒好办了。
他掏出钥匙，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第二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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